沈琴将靴子放入木盘中,将木盘放在角桌上,然后戴上手套,用剪刀将那白靴上的补丁一个个拆下。
靴面赫然出现两个圆洞,边缘带着黄色的焦痕。
大理寺少卿惊道。
“这是火星溅到所形成的?!”
沈琴答道。
“诚如大人所言,这种面料极其怕火,一点火星就会烧成一个大洞,这双靴子,是大理寺搜查刘家,在李四住处时被发现的。”
御史中丞问道。
“那这李四就是这双靴子的主人吗?”
沈琴微微摇头。
“此靴子曾经有过两个主人,臣已经调查过了,案发前日,刘宇在古玩街的齐家鞋店购买了此靴。案发后第二日清早,刘宇便将它给了自己的贴身家仆李四。臣请嫌犯李四上堂作证!”
这刘宇便是工部尚书之子。
李四被叫了上来,他披枷带锁,穿着囚服,身上都是刑讯的鞭痕。
他先是走到刘宇面前躬身拜了拜。
“少爷,奴才对不起你!”
刘宇咬牙切齿瞪着他,
“你个没用的东西!”
大理寺少卿厉声道,
“李四,你是怎么得到这双靴子的,如实交代!”
李四跪答道,
“这靴子是少爷给奴才的,说是烧坏了,让奴才丢掉,奴才看还很新,不舍得扔,就把烧坏之处用补丁缝了起来,想自己留用,可一穿出去,就会有人问这么新的靴子怎么缝了补丁,奴才就不好意思再穿了,把靴子洗净,放了起来。”
大理寺少卿又问道。
“这么说是你雇那三个人去沈大夫家冒领张天,欲谋害于他的?”
李四低头承认道。
“是少爷指使奴才这样做的。奴才只是依言行事,并不知道少爷为何要这么做。”
刘宇在旁边骂道。
“狗奴才!一派胡言!”
大理寺少卿用冷眸逼视着刘宇,厉声道。
“说!是不是你在张天家纵火之时,意外将靴子给烧了?”
刘宇强作镇定,狡辩道。
“案发那日,本少爷做菜时,不小心烧了靴子,见破洞难看,便让李四扔掉,仅此而已。”
御史中丞接话道。
“确实,刘少爷平时爱好自己烹饪美食,无法认定这烧洞就是案发时候形成的。”
一听御史中丞这话,刘宇为自己的诡辩之术生出几分得意,反正就是死不承认,看这个沈琴能怎么办。
目前沈琴提出的所有证据都无法直接指认作案之人就是这三位少爷。
如果不能找到关键性证据,是无法给这些高官之子定罪的。
在堂中众人看来,案件仿佛进入了僵局。
可沈琴看起来一点都不急,他走到刘宇面前,严肃问道。
“案发前两日,你都做了些什么?细细道来。”
刘宇答道。
“本少爷几乎都在家呆着,只去了趟附近的古玩街,案发时,本少爷和友人在家中喝酒,家人可以作证。”
刘宇所说,和他之前的供词一模一样。
沈琴说道。
“听说刘少爷,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只喜欢做饭和美人,家中连套画具都没有。”
刘宇反驳道,
“是又怎么样?有罪吗?”
沈琴微微一笑,也没和他多作辩论,又问李四道。
“你穿这靴子都去过哪里?”
李四答道。
“奴才不敢在少爷面前穿,只是出门时穿。一共只穿了三次,一次去附近酒馆买酒,一次奉命去雇了那三个人,一次去了附近的赌坊。”
沈琴道,
“刘家住在城北,也就是说你们都没有穿这双靴子去过城南的和平门附近,是吗?”
两人纷纷点头。
沈琴捧起装着白靴的木盘。
“这靴子虽被李四洗过一次,但是有些蛛丝马迹是无法被彻底清洗掉的。请诸位大人随沈某拿放大镜看看靴子的缝隙中都有些什么。”
放大镜?
这又是啥新奇玩意?
在堂中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沈琴让小王来了一个小木盒子,打开以后是一圆形带把,中间透明的小东西。
镜面还是白水晶磨成的,陈于归说,他本打算做点玻璃的,不过得找个场地建熔炉。
“这是臣发明的放大镜,和显微镜差不多,只是比显微镜放大的倍数小些。”
为了不让陈于归的身份露馅,沈琴只好把他的发明都给侵占了。
三位大人以及好奇的李云熙纷纷凑到放大镜下,认真观察着白靴交接缝隙处的灰尘。
都是一些尘土,呈黑色或者红色的颗粒。
沈琴解释道,
“那些红色的颗粒,臣与和平门附近的土质进行了对比,发现是那里特有的红岭土,城北根本就没有红土,而张天家正位于这红土之上。”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大理寺少卿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李四与刘宇。
“你们之中,定有人说了谎!”
李四害怕杀人纵火之罪扣在他头上,哭喊道。
“奴才真不知道,但是奴才可以确认的是,案发那天晚上,少爷根本不在家!”
刘宇又惊又气,指着李四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狗奴才,居然出卖我!”
一看局势急转直下,李毅试图再捞了刘宇一把。
“就算是,这也只能证明这靴子的主人去过和平门附近,不能证明他去过案发现场!”
御史中丞表示赞同。
“李大人所言极是。”
此时,大堂之上的众人都把目光集中于沈琴身上,看他还能拿出什么证据。
只有李云熙置身事外,用放大镜好奇的观察着靴子,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真是有趣!这靴子上原来还藏着各种颜色呢?”
三位大人闻言一惊,纷纷去查看。
果真,在放大镜的协助下,他们发现在靴子的白绸以及鞋底鞋梆上,都有一些绿色,黄色的,蓝色的淡色污点。
因为都比较小,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大理寺少卿惊道,“这是什么?!”
沈琴并不意外,回答道。
“是颜料,根据张天描述,案发当时,梁静正在作画。臣在案发现场发现颜料盒被扣翻在了地上,可能在梁静挣扎的过程中,有人推翻了颜料盒,那么凶手身上当时很可能沾上了颜料。这靴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染上大块污迹,不过在踩了颜料后,颜料还是飞溅到了靴子的细微之处。”
顿了顿,他说道。
“这便是此靴主人到过案发现场的直接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