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殿下想说,臣愿做一个倾听者。”
沈琴规规矩矩的答道,心里却仿佛在滴血。
“还没喝过先生酿的酒。”
李云熙的眸光落在沈琴腰间的酒袋上。
沈琴便将酒袋扔给了他。
李云熙仰头喝了一大口,评价道。
“好酒,就是味道太淡,喝起来不爽。”
“暖暖身子还是可以的。”
幸而柑花酒不烈,沈琴真怕李云熙再耍酒疯。
李云熙又灌了好几口,随即吐出一口酒气。
“听说,那位红衣鬼面就是在此处被诛的。”
沈琴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此处是封禅大典的地坛,也是韩潇的葬身之处。
“本王从各种传言中分析出,他肯定不是鬼,只是个刺客,能从天而降是因为身上有能兜风缓冲之物。”
确实,当年韩潇用帆布做成了类似滑翔服的东西,躲在山崖之上,待狗皇帝到了地坛之处,便飞身而下。
“这其中还有很多谜团,本王想不明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龙纹图案中描黑之处,与本王幼时在庆国公府所见的怪符类似,应该都是某种能让人陷入幻觉之法。”
“殿下英明。”
沈琴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无奈,以李云熙的聪颖,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瞒多久。
“自从太康山一案后,父皇便沉迷于修仙问道,这其中必有蹊跷,本王早就应该亲自调查了。可本王一拖再拖,就是怕……”
李云熙欲言又止,仰脖灌下一口苦酒。
“记得本王与先生提起的那位骗子御医么,这么多年,本王宁愿相信他还活着,说不定已经在隐居于世,结婚生子了,就算是再也无法重逢,也有个盼头。”
“那殿下继续这么认为便是。”
沈琴低声劝道。
“呵呵,本王如何还能再骗的了自己?”
李云熙有些颓然的倚在石栏上,自嘲的苦笑。
“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恰巧那红衣鬼面的身形与他相似,恰巧他与父皇有着血海深仇,恰巧这那些官兵与本王一样,都中了类似的迷术?要怪,怪便怪本王太聪明。”
李云熙冷笑了两声。
“也是,普天之下,有神将之勇,敢以一敌千,有惊世之谋,能将一座山毁于顷刻之间的人,也只有他了。”
说罢,他几口将酒袋中余酒一饮而尽,扔还了沈琴,埋怨道。
“就这么点,真是不过瘾呢!”
“殿下……”
沈琴抓紧空酒袋,心疼不已,不知安慰些什么。
他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冲上去告诉他,自己就是韩潇,是来找你父皇寻仇的?
“笨蛋,好不容易捡回的命不珍惜,还自不量力的去刺杀父皇。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也许是酒劲上了头,李云熙又莫名发起了怒,大手一挥,就推翻了身旁的石像。
那石像的底部本就中空,风化严重,掉到地上,便四分五裂。
一件金属之物也飞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了当啷一声脆响。
那是个布满铜锈的面具,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
沈琴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他当年所带的青铜面具!
当初他为了不暴露身份,进而牵连别人,将烧红的面具硬生生的扣在了自己脸上,才被说成了是“无面鬼”。
既然有人帮他善后,那洬的碎片呢,到底如今流落在何处?
不仅沈琴惊讶,李云熙也愣了愣,半跪了下来,用颤抖的手将那残旧的面具捡起。
“这就是你给本王留下的遗物吗?真难看!”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他快速的用手抹下。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别指望本王还会挂念你。”
说罢,他随手便将那青铜面具扔到了地上,随即又用手掌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眨着眼睛努力抑制着泪水。
就算是与生母团聚之时,沈琴都没有见李云熙哭过。
“请殿下节哀。”
沈琴半跪下来,拱手道,他眸子垂的很低,不忍看到李云熙那充满绝望的眸子。
自己可真残忍,如果有相认的一天,被李云熙狠狠打一顿,他也认了。
李云熙还是最终将那青铜面具捡起,认真把上面的灰尘擦净,放入怀中,然后行步到沈琴面前。
“沈大夫,地上凉,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