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说法,确实是合理的,生地滑肠寒凉,脾胃虚弱的人服用后会腹泻,可它确实无毒,而且也并非泻药,所以才会被煎药局的核方太监所忽视。
沈琴认为蓝和没有说谎,更没必要说谎。
可是若蓝和不是凶手,那凶手又是谁呢?
当年由韩潇把脉开方,太医院审方后交至煎药局,煎好药后,然后再由太监送至东宫,交给韩潇亲自喂服给前太子,之后前太子很快便一命呜呼了。
如果不是蓝和,难道是取药的太监下了毒?
可那太监是前太子的伴读,对前太子忠心耿耿,每次都亲自给太子试药,怎可能害他?
听说那太监在太子死后不久,也郁结成疾,撒手人寰了。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那太监是张公公带进宫,抚养长大的。
看来还得想方设法问一下张公公。
“沈某信你。”
沈琴站起身来,从腰间取下一系着红绳的葫芦。
“此酒名为佛红,服之可忘忧,明日若是怕了,临行可以多服几口。”
蓝和眼中含泪的接过葫芦,仰头问道,
“你到底是韩潇的什么人?”
见沈琴未答,他又叹道,
“蓝某虽然害了人,不过也医好了少人,死后应该不会下地狱吧。”
沈琴依旧沉默,躬身行礼而退。
在他走出牢房不久,蓝和“呜呜”的哭声便从后背传了过来。
那声音带着几丝沙哑,无助而荒凉。
沈琴心中颇有感慨。
是啊,他确实没有资本说什么替天行道。
如果杀人需要偿命的话,他得死上千次了。
他望向前方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两边的铁栅栏在青石地上洒下一格一格的光影。
格子里有些有晃动的人影,有些则空空如也。
沈琴一步一步的踩下去,并未因那哭声而有半分踌躇。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什么样的选择,什么样的结果,什么样的命运,都得受着,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
……
沈琴那日回家,还未进屋,便闻到浓郁的酒气。
他顺着味道赶去了酒窖,就见里面多了个古怪的装置。
这个装置足足有两米多高,像是一个铁塔,底下有个洞正在烧着火,而陈于归正在往里填干柴。
铁塔上有各种铁管复杂的连接,高处还有一木箱子放着冰块,两道铁管从当中穿过又向下拐了下来,连着两个大铁桶。
一个铁桶刻着“蒸”,另一个刻着“酒”,底下安有两个水龙头。
难怪最近陈于归老是往铁匠铺跑,原来是为了弄这个古怪东西。
听见有人进来了,陈于归回过身。
他那张脸已经被烟熏的成了大花猫,浑身也脏兮兮的,就像是从煤堆里爬出来的。
沈琴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说,陈将军啊,你这是在鼓秋什么呢?”
陈于归并不喜欢沈琴多礼,所以他也就随便起来,入门也不行见面礼。
“这是本人最新研制的酒精蒸馏塔,厉害吧!”
陈于归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将手掌伸向仪器,一一介绍。
他指着装冰的木箱说道。
“这个是冷却器,负责将蒸汽状的水和酒精冷凝成液体。”
他又指着两个铁桶说道,
“这里面装的一个是蒸馏水,一个是酒精,当然,因为设备简陋,纯度可能不够,如果再蒸馏一次,就差不多了。”
沈琴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目光扫在了面前空空如也的酒缸上,心疼不已。
“你这是把在下新酿的药酒全嚯嚯光了吗?”
陈于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呃,搞搞实验而已,你重新酿呗。”
说的容易,这可是他的心血。
沈某叉起了腰,假装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
“……你要是不和沈某说清楚你在做什么,沈某可是要将你扫地出门了。”
“跟我来!”
陈于归拉着沈琴到了自己的屋。
他桌子上摆了个古怪铜仪器,大概有半米多高,长得有点像弓背而坐着的人形,前面还有两个眼睛大小的筒。
“这是我新作的显微镜,你们这也没办法做的那么精细,凑合用吧。”
陈于归一边说着,一边将显微镜下面一颗蜡烛点燃,然后上面几寸处的水晶片上放了片宣纸来,这样火焰的光芒就柔和了很多。
他取了一薄薄的水晶片,在上面滴了一滴紫草液,然后将水晶片放在了白纸上面。
“这个水晶片,我是在井水中洗过的,你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