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景天为什么要救她?他离开了这么久,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定然是恼怒至极了,可这一次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呢?或者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的一点报答罢了?池涟漪咬唇,越想越觉得思绪烦乱,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挥舞手臂将脑海中的念头都赶走,她翻身坐了起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马金元要找她,定然是池连锁又把她卖了?只是这次她到底是要硬生生抗下呢,还是委曲求全?马金元是会收了她做小妾吗?她听说过马金元贪财好色的名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咬了咬牙,自己长得也就一般吧?马金元什么姿色的女子没见过?竟然要这样饥不择食?她恼恨地想了一想,转念又道,或许他是看中了自己赚钱的能力?想要吞了她的家业?可是如今一切都在运行当中,如果他敢轻举妄动,那谁也别想要,她可不是个任由他搓圆捏扁的主儿?她思及至此,心里面便有了些稳当来,她不会害怕一切风雨的袭击,不管它是谁!想到此处,瞧着外头的夜色渐渐弥漫上来,她心里头焦急,今天还不回去,阿爹阿娘会不会着急啊?池银锁会不会跑去找他们的麻烦?她想到此处,心里头又急躁了起来,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院中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四周都是竹叶风声,微微晃荡,除了她的屋子里,别的地方也没有一盏灯火。连带她进来的那个人,都不见了踪影。池涟漪毛骨悚然,顿时觉得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在心里头默念了两句千万不要有事。可刚念了一半,顿时又懊恼起来,现在她都跑到这个鬼时代了,这个还有什么用?她念头急转,急忙又念起了佛号来。念了两遍,心里头才稍稍安稳下来,可是人还是一个都没有出现。她站在院子里,扬声大叫道:“喂,有人吗?出来啊?有没有人啊?”
半晌没有应答,池涟漪心头火起,索性也不顾形象了,叉腰骂道:“有没有会喘气的?赶紧出来一个!”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戏谑的声音,“你说的会喘气的,是指哪一个?”
她转过头去,顿时愣住了,那灰白色的石头下面,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身形朗朗,在夜色中也丝毫不掩其光华,神态自若,笑容淡淡,除了那俊朗的外形之外,更多了几分清贵之气。炎景天负手而立,微微含笑地看着她,不发一言。池涟漪脸上却突然红了,幸好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她急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这个地方只不过是炎景天的手下所居住的地方罢了,虽然心中有过希冀,却也不可能让他出现在这个地方。炎景天淡笑了一声,道:“我不在这里,是谁救得你?”
池涟漪一提起这个欠他人情的事情就有些着恼,可是心里却又软软活活,像蜜一样甜,说出的话,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我又没求你救我。”
炎景天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还是这副犟脾气!他挑了挑眉毛,悠然叹了口气,朗声道:“是,你没求我救你,是我非想要救你。”
池涟漪脸上情不自禁地也露出笑容来,嘴角扬起,他明显就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抿着笑,没有再说话了。炎景天走近了两步,低声问道:“你可饿了么?”
池涟漪抬起头来,他与她不过近在咫尺,那么近的距离,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只是嬉皮笑脸的炎景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神色淡然、眼中含笑的他。可池涟漪仿佛觉得,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两个人合二为一,成了眼前俯首望着她的人,又仿佛这本来才该是他的样子。她一时怔住了,只到看见他眼眸的笑意才恍惚回神,急忙转过头来,“嗯,有些饿了。”
炎景天直起身来,满意地看着她刚才有些窘迫的模样,抬头道:“来人,准备晚饭。”
院落外头立马就有人应了一声。池涟漪大为光火,自己刚才叫得那么大声怎么没有一个人应声,而他不过轻轻叫了一声,他们就听见了?难不成他们选择性耳聋吗?炎景天笑了出来,没说什么,便往屋子里走去了,池涟漪气愤地跺着脚,暗暗咬牙道,等她有了钱,也一定要培养出这样的人来,谁的话都当没听见,只听见她一个人的话。随着炎景天走进了屋子里,炎景天在那案前坐下,低声笑道:“他们不听你的话便怎么了,只要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说罢,抬起头来对她一笑,烛光下笑容十分灿烂和耀眼。“你说,是吧?娘子?”
池涟漪顿时一愣,抬头看着炎景天笑得灿烂的脸庞,心里头说不出来是恼还是羞,愤愤地骂了一句,“谁是你娘子?流氓!”
炎景天不以为意,嘻嘻笑着不说话,门外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炎景天扬声道:“进。”
池涟漪转身让到一边,便看到是那个黑衣人手中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脸上肌肉抽搐,却强自低着头走了进来,向着炎景天道:“王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炎景天点了点头,那黑衣人将那托盘放在了桌面上,分布碗筷之后,便低头行礼告退,这个过程中,连个眼神都没有游离过。池涟漪叹为观止,这样的属下如此训练有素,倒是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力。炎景天见她惊讶,微笑道:“别想了,坐下吧。”
池涟漪转过身来,看见他笑语吟吟,心里头一暖,转念想起他二人还在闹脾气当中,这么坦然真的好吗?她心里头有些别扭,低着头不吭声,可看他那般淡然的模样,突然又觉得自己小脾气了,他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么?这样一想,转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桌上不过几个清粥小菜,一碟脆鸡丝,两碗荷叶小粥,散发着清香扑鼻的气味,虽然并不丰盛,却也十分精致简洁。池涟漪低头望了一眼,便知道炎景天当日在池家为什么说那饭吃不下去了,不过就这么一碗荷叶小粥,里面却并不见荷叶的碎屑,也不见莲子的踪影,却仿佛那荷香就是从碗底飘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