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去国外谈一个合作,准备回来的前一天,忽然被我的管家软禁了,一年后我逃出来,在路上遭遇车祸,我命大没死成,变成活死人躺到今天,姜红梅和万勇都不是好东西,我知道你们抓人需要证据,我被软禁的那段时间,有搜罗一些,放在一个朋友手里,等安全后,我会让他送过来。”
童天明说话的时候,一直摁着太阳穴,看得出来,他身体很不舒服。
外头雨下得很大,等人的这段时间,他的肩膀都淋湿了。
宁远洲打开暖气,示意他把外面的湿衣服脱掉。
秦家这几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一时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踌躇了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定:“童先生,在那之前,我也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虽然现在有点仓促,但由我来说,总归好一些。”
对方的喉结上下一滑,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消息?”
“就是……很抱歉,您的女儿童谣,她昨天夜里被绑匪撕票,在河西走廊的河道中不幸遇难,童先生,请节哀!”
意料之中童天明应该会歇斯底里一番,可单单看他的表情,只是最开始稍稍有一些惊恐。
宁远洲以为他受的打击太大,连忙安慰:“童先生,请节哀……”
“唉,我这个闺女从小就被宠坏了,变成这个下场,是我童天明的报应,可怜了她年纪轻轻。”
作为一个父亲而言,得知女儿的死讯,难过是肯定的,但同时作为一个受害者,他的心境又掺杂进去了别的东西。
若干种情绪纠葛在一起,分辨出来那个更重要,所以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没法做出任何反应。
风雨胡乱拍打着车窗,宁远洲载着他从高架桥上下来,汇入去市区的车流。
红绿灯闪闪灭灭,隔着一层白色护栏,对面,一辆商务车和他们擦身而过。
透过被雨划花的玻璃,宁远洲认出了后座上的人。
“秦臻!他怎么会和肖助理在一起,坏了!”
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副驾驶上,童天明扶着脑袋昏昏欲睡,他不敢把明说出来,生怕刺激到他。
刚想掉头跟上去看看,可无奈车流太多,他没法变道,只能眼看着秦臻和自己渐行渐远。
……
此刻,疗养院里,护工从楼梯间上来,一推门发现童天明不见了,立马给雇主方打电话。
落大的老宅空荡荡的,梅姨还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里,电话是万勇接的,得知童天明苏醒,他当即跑上楼,匆匆收拾出一个背包。
下来的时候,他连脸色都变了:“阿梅,赶紧收拾收拾,童天明醒了,他肯定会报警,很快警察就会找上门来。”
和他仓促的样子相比,客厅的东南角,梅姨满脸泪痕,她跪在童谣的相片前,哭着说:“那谣谣怎么办?她还尸骨未寒。”
“阿梅,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跟我走。”
童谣的死,万勇心里也难受,可他清楚的知道,难受只是暂时的,这万一被警察逮住,扔到牢里,后半辈子就完蛋了。
“不,我要留下来陪我女儿。”
“阿梅,不要感情用事,这个时候由不得你,跟我走。”
不顾挣扎的梅姨,万勇愣是把她拉出屋,塞进车里。
他们在老宅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忽然要走,多少有点不舍,但更多的则是不甘心。
时过境迁,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住进来的那天,拖童天明的福,他们在这里养精蓄锐发展壮大。
在他的羽翼底下寄生久了,人会陷入舒适区,压根不想跳出来。
雨哗哗下,梅姨坐在副驾驶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女儿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现在这个意外没有了,她彻底崩溃。
万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们本来就是地下的老鼠,见不得光,靠着童氏集团洗了那么多钱,现在也够他们逍遥一生。
阵雨瓢泼,他开着车飞驰过地下通道,来到他们最初蜗居的地方。
那是一栋普通公寓,因为住久了有感情,就买下来了。
“阿梅,到了,下车。”
说话的声音像掉进水里,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勇强压着不满,把车熄了火,绕到另一半,把梅姨从座位上拽下来,往楼上拖。
这栋公寓没有电梯,走楼梯抵达六楼,万勇腾出一只手打开门,把人摁到沙发上。
这里不比老宅,又旧又小,因为很长时间没人住,屋里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顾不上收拾行李,万勇赶紧翻出一条毛病,帮梅姨擦干头发。
“阿梅,振作一点,谣谣已经没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玩完的。”
开始万勇还能耐着性子做工作,到后面看梅姨油盐不进,他也烦了。
“我不想待在这,我要回去。”
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让梅姨悲从心来,她捂着脸,连话都说出来。
万勇见状,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她:“阿梅,回不去了,童天明当年在国外就搜集了我们犯罪的证据,他肯定会移交给警察。”
哭声还在继续,梅姨死死揪住万勇的衣服,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了结他,这样,他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多少钱,都买不回我女儿的命。”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或许是因为难得看梅姨如此崩溃,万勇忽然升起一股保护欲,之前的情绪全部烟消云散。
“我不要你陪,我要女儿活着。”
“对不起,阿梅……”
“为什么,谣谣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梅姨歇斯底里的捶打着万勇的肩膀,对方把她搂得更紧了,脸紧贴着她的耳朵道:“阿梅,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有很多钱,拍卖会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带你去很远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从哪开始?你的眼里只有钱,你给我滚!”
梅姨推开她,跌坐回沙发里。
“姜红梅,你听着,谣谣已经死了,你要是这么想要孩子,我也可以给你。”
“混蛋,你说的是人话么。”
她的巴掌高悬在半空中,差一点就招呼在万勇脸上。
“我们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一步一步咬着牙扛出来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当年的抱负,姜红梅,你是女人,心肠软、感情用事我可以理解,但谣谣已经死了,你就算哭的肛肠寸断,依旧什么都不能改变。”
这些话,万勇忍了很久,今天终于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