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队伍里嘘声四起,张林昆谁都没理会,自顾自走出大院,绕到街对面,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雨淅淅沥沥,宁远洲打着伞跟上去。
“慢点跑,等会儿妆花了。”
“花了就花了,到时候就说你出柜。”
对方老脸一黑,愤愤的瞪着他。
“别胡说,到时候我混不上媳妇,唯你是问。”
两人聊天的间隙,出租车已经过去好几辆。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堵了半天才到客运站。
张林昆跟在宁远洲后面,爬上去珊瑚港的大巴,因为穿着女装,他难为情低着头。
车里坐着很多头发染成彩虹色的小混混,难得看到一美女,口哨吹得震天响。
张林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无视那些冒犯的声音,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宁远洲紧挨着他,用目光警告后座的混混,老实点。
或许是看他块头大,打起来会吃亏,混混们自觉无趣,开始埋头玩游戏。
大巴缓缓行动,一路摇摇晃晃,张林昆把口罩戴上,头靠着玻璃。
宁远洲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边。
他很快反应过来,为了不让情侣关系穿帮,愣生生把张林昆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
“干什么!又作妖!”
“嘘,别动,有人在往这看,秃鹫是我逮进去的,他认得我。”
“你仇家真多,到时候别连累我!”
张林昆停止挣扎,闭上眼睛,窝在宁远洲的肩窝。
对方很自然的把手环在他腰上,吓得他一激灵。
“拜托,你有点当女朋友的自觉好不。”
“哼,别动手动脚的,恶趣味,无聊!”
张林昆白了他一眼,继续装睡。
大巴上乘客不多不少,去珊瑚港的人,底子大多不怎么干净。
港口渔民已经大幅度搬迁,几乎是混子的聚居地。
晃悠了两个钟头,大巴缓缓驶入珊瑚港的客运站,从车站里出来,宁远洲又看到了那个光头。
之前在车里,对方就老盯着他们来着。
秃鹫是三个月前出来的,在珊瑚港开了个生活超市。
宁远洲按照地址寻过去,隔着橱窗,秃鹫叼着一根中华,手里翻着一本社会指南。
两人装作买东西的路人,进去拎了两箱核桃粉结账。
“老板,一共多少钱?”
柜台里,秃鹫抽了口烟,抬起头,发现是熟人后,嘴角微微上扬。
“宁警官,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哟,这不是秃鹫么,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秃鹫摸了摸平头,放下二郎腿,恭恭敬敬站起身道:“我现在叫高雄,出来三个月了,还在努力适应中。”
他朝那本红皮书努努嘴,十年的牢狱之灾,磨光了他眼睛里的煞气。
“不错嘛,没重操旧业吧!”
“哪能啊,我都这岁数了,现在就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娶个婆娘,生个娃娃,哈哈哈哈!”
末了,他的目光全落在张林昆身上,宁远洲升刑侦队长这事,他是知道的,没病不会上杆子往这凑。
“哟,这位是?”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小林,她是珊瑚港人,这不我公休,提前去老丈人家报个到。”
秃鹫眼睛一亮,忽然凑过来,握住宁远洲的手:“恭喜宁警官,抱得美人归。”
“又消遣我是不是,我就是捡了个漏。”
柜台上两人笑脸相迎,柜台之下,宁远洲狠狠踩了张林昆一脚,这家伙,连一点女朋友的自觉都没有,他真怕秃鹫看出来。
吃痛的张林昆微微皱着眉,装作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对方怀里,尖着嗓子道:“亲爱的,我有点冷。”
逮到献殷勤的机会,宁远洲赶紧把人手拽过来:“冷啦,把手放我口袋里,我给你暖暖。”
秃鹫见状,给宁远洲递过去一根烟,坏笑道:“宁警官有艳福啊,真羡慕。”
“羡慕就赶紧娶一个呗,别光顾着说话,给我结个账。”
“咱们啥关系,就当是我给宁队脱单的贺礼。”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钱给你搁这,不用找了。”
既然是来探亲的,就不能在一个超市里待太久,不合规矩。
秃鹫是头狐狸,也是个阴谋家,这么多年顶风作案,还能全身而退,没几把刷子是拉拢不来这么大支队伍的。
正因如此,手下的弟兄才不敢反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秃鹫就打出去一通电话。
一个在附近打牌的小弟绕路过来,偷摸跟着宁远洲。
小雨里,张林昆的妆沾到水,有些花,好在他颜值够硬,愣是硬撑着没露馅。
珊瑚港地势低,一下雨港口就开始涨潮,镇上湿漉漉的,马路上全是积水。
“后面,有尾巴跟着我们。”
“我知道。”
“怎么办?秃鹫怀疑你了?”
“别回头,我们走我们的。”
平路上出现了一个水洼,宁远洲想都没想,一把勾住张林昆的腰,把人提溜起来,淌过去。
“他是想看我们是不是正经情侣。”
隔着雨丝,不远处,一个红毛青年正举着手机,把两人亲密的动作全部拍照留存。
张林昆有些别扭,到底是两大老爷们,凑得太近,容易起鸡皮疙瘩。
宁远洲不准他回头看,牵着他的手,往一处便民旅馆走去。
“到这干什么?”
张林昆一头的问号,总觉得这戏越演越过了。
“还能干什么,开房呗。”
“靠,你!”
张林昆想爆粗口,一时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配合一下,要让秃鹫放心,戏一定得做足。”
不等张林昆反应,宁远洲率先走过去开了一间大床房。
拿了房卡上楼,还没进门,宁远洲的脸忽然无限放大。
他将拇指摁在张林昆嘴上,开始用力亲自己的手。
“你他妈神经病啊!”
“别动,抱着我,有人在拍照。”
把目光往楼梯一扫,果不其然,能看到几缕红毛。
张林昆强忍着恶心,慢慢把手搭在宁远洲肩上。
在红毛的角度看,两人这是吻得难舍难分,他都快起反应了。
等他们进了屋,红毛还在门口待了一会儿。
屋里很快传来咿咿呀呀的床板声,张林昆的假发都拉扯歪了,宁远洲示意他叫唤两声,可对方却一直黑着一张脸,怎么都喊不出来。
无奈之下,宁远洲只能捏着嗓子,一人分饰两角。
“呜呜......啊,不行......你好厉害!”
此时此刻,张林昆的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