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说实话,下一个被点天灯点人,就会是你。”
这话无疑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肖紫薇愣神了半天,终于崩溃痛哭。
“是陈丽莎,她的鬼魂来找我报仇了,她杀了我儿子,接下来就是我……”
“说吧,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远洲给花生使了个眼色,对方假装低头玩手机,实际却打开了录音机。
“那……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吃饭,刚散场,儿子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自己杀人了,问我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啊!但孩子出了事,我总不能不管,过去一看,满地都是血,他说那个模特不听话,他一上火,就用相机把人砸死了……”
“他把尸体抱到阳台上,伪造出模特抑郁自杀的假象,当时还不算晚,出来玩的人很多,刚好可以当目击者,事后,苏明让我找人,用陈丽莎的邮箱,捏造出一封提前三天完成,然后定时发送给他的遗书……”
肖紫薇说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犹如一摊烂泥,从沙发上滑下来,爬到桌案前,对着儿子的照片磕头作揖。
那副模样,像极了在祈求儿子原谅。
真相很残忍,然而逝者已逝,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坏人们得到了法律的审判。
从公寓楼下来,秦臻觉得心里头堵得慌,钻进便利店买了包烟。
没抽几口,就被呛得嗓子疼。
不远处,一辆末班车驶入公交站,车屁股上,贴着最新的精神病医院宣传广告。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傍晚在巷子里碰到的女人,百分之百不正常。
但是他一直找不到最符合逻辑的解释,在看到那条广告后,他豁然开朗。
路灯打在宁远洲脸上,两个人默契的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巷子里的红衣女人,或许是个疯子。”
带着这样的疑问,三人前脚刚回到警署,后脚就有警员反应,他们不在的时候,有人过来报案,说是病院里的女精神病不见了。
拿过对方预留的信息拿一看,宁远洲放进肚里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女病患叫陈丽雅,今年二十六岁,住进青山精神病院刚好两年。
人是两天前放饭的时候偷跑出来的,一直没回去,医院的护工到处都找遍了,实在没法子可想,才来麻烦警察。
出走时,她穿着一身绣服,衣服她住院时带进来的。
“陈丽莎,陈丽雅,这对孪生姐妹的命太苦了!”
秦臻手里拿着陈丽雅的照片,久久不能平静。
局里没事儿的人都出去帮忙找了,他不相信陈丽雅会走远,想着她可能还饿着肚子,走之前还往口袋里踹了个面包。
小巷四通八达,不熟路的人很容易被绕进去。
深夜,街头少有人走动,巷弄里的路灯又暗又黄。
野猫从墙头跳下来,吓得人浑身一颤。
秦臻打开手机灯,壮着胆子往深处走。
在绕过几栋居民楼后,再往下就是垃圾回收站了,夏天的苍蝇一个比一个大,臭烘烘的垃圾站里有一个挡雨的公棚。
他撩开破洞的雨布往里看,一个光着脚板的女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废纸盒里。
见到有人进来了,女人蹭的一下从箱子里爬出来,为了表示友好,她再一次撤出一抹惊悚的微笑。
“别怕,你叫陈丽雅对不对,饿不饿,我这里有面包。”
秦臻耐着性子,努力跟她隔开一道安全距离。
“饿……”
女人头上脏兮兮的,拿到面包的瞬间,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够,好饿!”
陈丽雅可怜巴巴的看着秦臻,眼神特别清澈。
“那要不要跟我走,我请你吃饭!”
黑暗中,秦臻朝她伸出手,良久,女人才慢慢起身。
一男一女走在雨夜的小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陈丽雅或许是觉得冷,突然伸手拉住秦臻的衣摆。
“冷了吧,穿上这个。”
脱掉外套,他的胸膛也很浅,衬衣宽松的挂在骨架上,感觉随便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回到市局的大厅,秦臻让女警给她买了两份盒饭。
吃到一半,得到消息的警力纷纷撤回,宁远洲已经联系过青山精神病院的负责人了,那边说明天早上过来领人。
“她不是陈丽莎,医院提供的资料上说,她在患病前一直在餐厅当服务员,你们再看看她的脚,大脚趾严重内翻,这是长期穿高跟鞋的后遗症。”
宁远洲无意间瞥见她的赤脚,在仔细去看她还算细腻的手心,一看就不是靠卖苦力生活的人。
“吃蛋糕么?”
正好今天有同事过生日,分给他的那块蛋糕还没动。
陈丽雅抱着腿缩在一张椅子上,眼睛从过长的刘海里探出来一条缝,听到有蛋糕,她嘴馋的咽着口水。
宁远洲把甜食端到她跟前,正要吃的时候,忽然撤走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蛋糕就是你的了。”
“好!”
因为很想吃蛋糕,陈丽莎还算听话。
“你到底是姐姐陈丽莎,还是妹妹陈丽雅?”
宁远洲在她面前放了两张照片,女人踌躇了一会儿,伸手指向那张写真。
“真棒,奖励你一口蛋糕,来,张嘴。”
要么说还是宁远洲聪明,他这样打个巴掌给块糖的问话方式,还真把坠楼案的另一层隐情套出来了。
吃到奶油蛋糕后,女人高兴得直拍桌子。
“两年前,你为什么没有去苏明的工作室?”
或许是害怕她受刺激,宁远洲问完还刻意摁住她的双手。
“肚子疼……妹妹……替我去。”
女人撇撇嘴,两行热泪滚到腮边。
“在哪以后,你去找过苏明么?”
宁远洲有些急,他极力想证明一些事,可越是着急,越是适得其反。
“嗯……他打我……赶我走……什么都没有了…妹妹死了……妹妹死了……”
女人用手捧住脸,她不愿意回忆起那些尘封的心事,她是那么努力,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可现实净跟她开玩笑。
妹妹的死是促成她失心疯最大的诱因。
一旁的女警赶紧冲上来抱住她,女人蜷缩在对方怀里,不断用咬手指的方式自残。
最后没办法,只能用绳子把她捆起来。
陈丽莎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天晚上,苏明居然强迫妹妹陈丽雅脱光衣服,只穿一双红绣花鞋拍片。
从来没有过模特经验的妹妹当然不肯,两人随即起了争执,苏明一时冲动,当场扣住陈丽雅的脖子,拿她的头往墙上撞,几声闷响后,满脸是血的陈丽雅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