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桩了?”
学徒老老实实的抬起头,“回掌柜,第三十八桩了。”
声音传来,又让老掌柜额头的皱纹有所加深。“三十八桩单子,也就是至少又要有三十八人离开人世了。”
学徒欲言又止,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是从那场全城瞩目的画道院考核说起,还是从楚国与大炎的旧怨说起,这太难为人了。“掌柜,咱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想来想去,终究说出这句话,学徒脸上露出哀戚。甚至在想,要是没有这场考核,这些怀揣梦想抵达玉京的学子会不会就可以逃过一劫?看过现场的人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全场学子渐次倒下的那一幕。也是那时,人们对烟罗轻纱这样的剧毒才有所了解。以前两国交战,楚国的毒计都是用在战场,从来没有施展在手无寸铁的人身上。这次不一样。这次楚国人一心要为早逝的楚太子复仇,在众目睽睽下用了如此阴险的伎俩,是存心要报复大炎。最可气的是,这毒大炎竟无一人能解。数百精英学子,面临陨落。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听了,都会感叹惋惜。老掌柜神情怜悯,将那单子放在桌上,声音沉闷嘶哑。“没有办法,难道就不能想办法吗?”
“御医们只想着尽最大可能减少死亡人数,难道就没想过,硬着头皮拼一把,破解这毒吗?”
“烟罗轻纱一日不解,都会成为悬挂在大炎百姓头上的一把毒剑,看看那些尸位素餐的庸医们都在干什么!”
学徒惊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掌柜的,可不能这么说,隔、隔墙有耳啊。”
老掌柜颓唐的低下头,“召集人手,制作棺材吧。”
在其位谋其政,他一个做棺材的老头,瞎操心这些事作甚?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由皇室来操心吗?一道剧毒而已,瞧瞧!这段日子玉京的天好似都要塌了!人人谈毒色变,御医们是干什么的?皇室又做了些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学子死去吗?没有办法,那就去想办法啊!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老掌柜心里住了一头咆哮的狮子,每接下一桩胆子,他的心情都会烦躁一分。棺材铺发的是死人财,可作为掌柜的他,并不想看到满城都流着无辜人的血啊!所以说,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啊!……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人,在那些沉闷或者喧嚣的夜里,有人谩骂,有人痛哭。中了烟罗轻纱,注定会是一场慢性折磨。亲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中毒者衰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形的侵蚀着人们的心。有人暴躁,有人干脆跳脚。甚至有人趁着天黑,往司药局泼狗血,扔臭鸡蛋。上层者的不作为,渐渐让整座帝都都弥漫在一种浮躁暴躁的情绪中。御林军每日除了维持治安,还要想尽一切法子抓住潜伏在帝都的探子,找出下毒之人。忙的团团转的同时,还要忍受皇室的催促责罚。井陵竣这个御林军大统领,一点都不好当。问询室。没有光。昏暗的让人下意识想到了死。井陵竣一身黑色劲服,眸光冰冷的看着刑架上的男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说,同伙还有多少人?”
“在城内散布谣言,意图引起民愤,这等小动作,你以为能瞒过几人?”
刑架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井陵竣嗤笑道,“不说话,可以。不过,烟罗轻纱的滋味,你想尝尝吗?”
那人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惊恐。也是此时,借着微弱的烛光,才让人看到他浑身鲜血淋漓,难以想象在此之前,他受到了如何残酷的刑罚。井陵竣不为所动的看着他,“怀疑我说话真伪?”
“我从不说假话,这一滴毒液正是从中毒者身上提取而出,你想试试吗?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的声音低沉轻缓,透着一股诡异的疯狂。“我数三下,三下过后,你若不肯供出同谋,本少只好成全你了。”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提取出烟罗轻纱的毒液?”
“你是在骗我!”
犯人显然有些慌了。井陵竣懒洋洋的闭上眼。“一。”
“二。”
“三……”“我说!”
井陵竣露出笑容,“那就说吧。”
“不,不,你要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啊。”
井陵竣垂眸浅笑,“好吧,因为你的怀疑,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犯人瞳孔放大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高望。”
高望点点头。井陵竣坐在竹椅上,悠哉道,“你怀疑毒液的真假,好吧,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只好委屈你亲身体验一下了。”
“!”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抱歉,晚了。”
井陵竣摆摆手,“拖出去。”
问询室内,一片死寂。黑暗之中,井陵竣慢慢睁开眼,“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你还要坚持沉默吗?难道你也想试试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墙角处,那人瑟缩着身子。作为楚国密探,碰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血刀王’,他实在是怕了。“我……我说。”
井陵竣笑意横生,懒散的换了个手势,“好呀,你说,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