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解释。”
“请王妃恕罪!”
西嬷嬷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脸颊上的肉微微颤动。锦衣华裳的雍容女子,有着一双看似温柔实则犀利的眼睛。人们一般都以‘北定王妃’来显明她的高贵。诚然,眼前的美妇人举手投足都尽显高贵,这高贵远不是一句称呼能诠释的。美妇人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西嬷嬷的下颌,“告诉我,她为什么还能好好的赢了考核?”
西嬷嬷眼神带着惊恐,“王妃,我……”“好了,起来吧。”
北定王妃悠然的将视线移开,手指抚上那绣着金丝莲花的衣角。“方正那里如何了?”
西嬷嬷腿脚发软,一时没能从地上站起来。索性就这么跪着,好似唯有如此,才觉得安心。“王妃尽管放心,这件事老奴做的滴水不漏,绝不会有人能够牵连到王妃身上。”
北定王妃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最好如此。”
她的凌厉来的很快,仿佛以前表现出的温柔大方只是一层幻象。“西嬷嬷,别跪着了,起来吧。”
她的手掌虚抬,惊得西嬷嬷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何德何能才敢王妃亲自来扶?西嬷嬷没有那个胆子,哪怕这位王妃是她看着长大的。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这样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说说吧,关于她的事。”
西嬷嬷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慢慢的,慢慢的,将她所调查的事情说的一字不漏。高高在上的北定王妃,就在这样缓慢低沉的叙述中轻轻闭上了眼。闭上眼,从那缓慢的叙述中,好似重新认识了那个该死的小丫头。纳兰钟眼神里带了淡淡的疑惑,“这才几年,你说的真的是她?”
西嬷嬷不敢胡言,却笃定道,“是的,王妃,奴才哪敢在王妃面前妄语?”
竟是这样麽?纳兰钟反复打量着西嬷嬷的神色,这样的神色做不得假。西嬷嬷这人也没道理哄骗她。只是……几年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从西嬷嬷叙述中,那人该是沉稳、平静。但身为北定王嫡女,她何时有过沉稳了?就连密谋杀她之时,都是鲁莽,不成章法。最后,没能给她那个痴情的娘亲报仇,反倒险些命丧黄泉。纳兰钟凝眉深思,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怎么还能活下来?“王妃?”
西嬷嬷试探的开了口。“好了,我知道了。接下来继续监视她,必要的时候……”她轻轻抬起头,西嬷嬷赶紧附耳过去。“就这样,明白了吗?这次,不容有失。”
西嬷嬷脸上闪现一抹期待,眼神满是阴毒,“王妃好计谋,兵不血刃!”
这样的话,纳兰钟听得厌烦。即使她也很满意自己能想出这样巧妙的计策。但这样的话,从一个仆人嘴里说出口,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奉承,或者夸奖。一个低贱的仆人,哪有资格对她献上夸奖?纳兰钟将头撇开,“下去吧,把事情做好。”
西嬷嬷垂下头,毕恭毕敬的退着离去。偌大的会客厅,徒留北定王妃一人。安静,沉默。正午的光从外面照进来,纳兰钟笑的灿烂。与方才判若两人。她轻盈起身,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柔柔一笑,“王爷回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威严高大的男子。北定王难得朝着她笑了起来,英俊可想当年。……王府门外。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井陵竣从马车下来,负手而立。一身深紫色的锦衣,稳重中威严十足。他的唇紧紧抿着,视线落在王府的牌匾上,北定王府。时隔多年,他再次站在王府门口,心中再无以前的欢喜和愁闷。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便是,愤怒。如火般的愤怒。身边的亲信哪怕不抬头都能感受到来自主子身上的沸腾气焰,心道,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惹来主子这般怒火?站了许久,井陵竣缓缓转身,眼睛里映射出一股惊人的光芒。守在北定王府的护卫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将这位请进门,但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人走了。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让护卫摸不着头脑。毕竟,眼前这人可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御林军大统领,深受皇上赏识。据说又和王府有些渊源。大将军之子,可是很多年没经过王府的门口了。今儿个这是闹哪儿出?护卫一头雾水,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府里走去。这事儿,直觉里,应该要告诉王爷一声。护卫到的时候,北定王正和王妃共进午餐。大部分时候,北定王都是一个温和没有棱角之人。“你说什么?阿俊来过?”
阿俊便是井陵竣的小名。护卫抱拳称是。让北定王陷入沉思。“他怎么来了?”
纳兰钟脑海里思绪猛地炸开,坏了!还有一个井陵竣!那个小贱种可是被他养了几年!该不会是认出来了吧?是了,要不然画道院考核,这井陵竣发的什么疯,敢直接和画道院杠上,连副院长的面子都不给。纳兰钟越想脸色越苍白。北定王回头之际,见王妃神色忐忑,不由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纳兰钟揉着太阳穴,一副恹恹的模样。北定王挥了挥手,护卫退下,这才贴心的将王妃扶进内室,“请太医。”
三个字极为平稳缓和的从他嘴里说出。让纳兰钟由衷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宽厚和温柔。在这一刻,她的心似乎都被好好的熨帖。再也不愿去想其他事。身为女人,她只需要享受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爱便好。纳兰青已经死了。余生陪伴他的,只能是她。纳兰钟倚靠在北定王怀里,释怀的露出一笑。直到太医到来。“太医,王妃这是怎么了?”
姜太医笑容和蔼,“恭喜王爷,王妃有身孕了。”
身孕?北定王脸色微僵。不见意料之中的狂喜。纳兰钟雀跃的心在这一刻猛地开始往下沉。“王爷难道不高兴吗?我们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