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婶看起来温温柔柔,但小山看的出来,那温柔背后藏着不可触怒的锋芒。若是触犯了又怎样?小山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六婶说要救六叔,却要先来吴家一样。吴家门前摆放着两座石狮子,石狮子张牙舞爪,让小山不可控制的想起一脸高傲的富家少爷。吴少爷是怎样的人,在他看来,正如这石狮子一样,看似威猛,其实骨子里并不是有多狠。要说狠,谁能比的上奶奶和二叔狠呢?奶奶连亲生的儿子都敢送上断头台,二叔连亲兄弟都敢污蔑算计,这样的家人,也难怪六叔会寒心,六婶会生气。断了李氏的手腕这还只是大戏上演的小菜,怕只怕,六婶气起来会给人致命一击。小山顾自想着,就见门子走过来,恭敬道,“来的可是昭云姑娘?”
“带我去见你家少爷。”
昭云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冷冰冰的,让门子有片刻的失神。原以为主动登门来找少爷的,都是奔着吴家少奶奶的位子来的。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像是少爷欠她银子不还似的。“姑娘,请。”
小山跟着昭云身后,有幸进了传说中的高门吴家。眼里看着吴家的格局,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假山鱼塘,小山面上露出不过如此的神情。那门子看的也是稀奇。这两人都是地道的村里人,怎么来到吴家一副瞧不上眼的模样?那姑娘也就罢了,冷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可那孩子呢?怎么也这态度?吴家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不屑一顾?也太猖狂了吧!门子腹诽,嘴上有心为两个土包子介绍一下吴家院子的讲究,才说了两句,昭云就发话了。“没什么讲究,闭嘴。”
“……”卧槽!你又是哪路神仙呢?这么看不上吴家,那你别来啊!这打击还不算厉害,最厉害的在后面呢。昭云随意瞥了一眼,“最近的月银发的越来越少了吧?”
门子惊呆了,心想这事你怎么知道?昭云却是不语。身边的小山忍不住道,“真不是我说,这吴家是不是穷了点?”
昭云讶异他也有此见识,赞同道,“的确,很穷。”
“……”要不是少爷特意吩咐要见这位姑娘,门子早就挥袖子走人了!亭台楼阁,假山鱼塘,就连铺在脚下的石路都是匠人精心设计的。这要是穷,那什么才叫做富?你们一个个的村民,装什么大头蒜?吓谁呢!“别啰嗦,带路吧。”
门子压下心里火气,对着昭云道,“是,姑娘。”
小山看的逗趣,眼里带着笑意。他这个六婶,小气的很呀,打从进吴家门就把吴家说的一文不值,就不知见了吴少爷会怎样了。六婶肚子的火,这还没开始发呢。越想越兴奋,恨不能寸步不离昭云。吴信诚坐立不安的等在那,远远看着一道人影走来,面上一喜。昭云病好了,神志清醒了,人也不傻了!天晓得这消息传来时他有多高兴。言六郎不久就会秋后处斩,昭云在此时来,是想通了要做吴家的少奶奶啦?“少爷,人来了。”
吴信诚直接跳下台阶,“昭云!昭云你来了?”
昭云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行了,你们都下去,本少爷要和昭云单独说话!”
吴少爷大袖一挥,闲杂人等退避三舍。小山仗着是孩子,厚着脸皮站在那。昭云扭头,“小山,退开三步。”
“是,六婶。”
男孩子乖乖巧巧的模样,让吴少爷压下想要赶人的冲动。“昭云,你终于来了,你是不知道,你这段日子生病,我有多担心!”
这开场白说的可不怎么样呀,还想用这一套哄女孩子,小山撇撇嘴,心道,吴少爷,你是瞎不成?没看到我六婶是在生气吗?眼瞎的吴少爷光顾着开心,“昭云,饿了没有?来吃块糕点。”
他屈尊降贵的拈了一块红枣糕喂到昭云面前。小山表示这戏他简直没眼看。没眼力到这种地步,难道吴少爷到这会还没娶妻啊。这已经不能用眼瞎来形容了,得用残疾来称呼才更准确。“昭云,吃呀。”
吴信诚一颗心满满装着眼前的女子,近乎奢望的开始幻想他们往后的生活。起初昭云痴傻,他还觉得有些芥蒂,现在,连那点小芥蒂都没了。此刻的昭云,在他眼里,堪称完美。看着眼前某人投喂过来的红枣糕,昭云过分的平静给人一种冷漠的错觉。像是一巴掌狠狠从吴少爷脸上扇过。这就是不给面子了。吴信诚放下糕点,“昭云,你到底想说什么?来找我所为何事?”
他语气微顿,“要是为了言六郎的事儿,那就不必了。我收回前几天说的话,现在的言六郎,已经不是我能救的了。”
小山眼睛睁大,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他六叔不能救了?“没关系。”
昭云沉吟开口。“昭云,我救不了他,但我可以为你做其他事,只要你说,我吴信诚上刀山下火海说一不二!”
“真心?”
“真心!”
“那就好。”
吴信诚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只要昭云放弃和言六郎在一起,甚至对他的生死都漠然,那么,他才有把握重新走进她心里。“我身处乡野,消息闭塞,吴少爷,你能告诉我吗?”
“这……”吴信诚惊疑地看着她,“你就想问这个?”
“不错。”
“你问这些做什么?”
昭云耐着性子道,“自有我的道理。”
吴信诚想了想,“好,不过很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昭云不要嫌烦就好。”
“不烦,你说。”
见她果然认认真真的在听,甚至有种全身心都投入的专注,这让吴少爷很有成就感。也幸亏他平日关注时事,对于外界的消息掌握的还算及时,莫说清水县,就是千里之外的玉京发生的事,他都有所耳闻。吴家能在清水县站稳脚跟,就是在于眼光长远。玉京乃天子脚下,多关注一些大事,有利无害。每个根基深厚的家族都会在玉京铺设人脉、眼线,如此,才算的上是放长线钓大鱼。吴信诚存心想在昭云面前表现,是以事无巨细,凡他知道的,都说的清清楚楚。昭云听得认真,眼眸始终清清凉凉,一派镇定。唯有当听见‘太后不日寿诞,天下同贺’时,眼睛闪现一抹异色。昭云从座位上站起来。“嗯,我知道了,接下来咱们该谈另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