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烛摇曳，光圈轮转。
无数阴影扑于苏林面容，黑暗来去自如像是从未来过。
少年瞳孔瞬间扩大，黑色眼珠顿时闪过一丝消散之色。很快，苏林眼眸成了黑夜猫咪的窥探瞳孔，仔细观察眼前半张面具半张脸的玉清道人。
“原来如此，呵呵……原来如此。”
苏林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通缉。
会被天机阁仇视。
好一句“吾即面具”！
“苏先生是聪明人，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玉清道人眼眸挑过，三分笑意与赞赏提醒：“天机阁内，就连秦长老亦不知此事。”
“所以先生应当明白，本次吾邀请你来的决心。”
“看来你们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了。”
苏林干笑三声余光持续透过去，即使他现在还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些话。不过这一刻……他却想起了顾荷曾经的抱怨。
她总说儒道大师石青天不带她去玩，让她独自漂泊在外，一个人好无聊。
她以前喜欢听苏青洛说天机阁的故事，更喜欢蹭苏青洛的饭菜床单，时常会羡慕天机阁给弟子们发放的高额补贴。
“直接谈条件吧，我想苏先生是聪明人。”玉清道人下巴微微扬起，居高临下凝视苏林：“当然，如果苏先生愿意的话。”
“你指的条件是什么？”
苏林横眸过去：“战争？背叛，亦或者……死亡。”
“呵呵呵，苏先生可知我们天机阁为何伫立数千年而不倒么？”
玉清道人突然右手一挥，屋顶、地面皆被化作一张画卷，画卷犹如电影院似的播放着天机阁从前的画面。
画面中的血腥随处可见，同时在血腥的远处……还站着一帮人。那些人黑压压一大群，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这些人，我们俗称避世者。”
人如其名。
躲避世俗战乱纷争的修者，就是避世者。
他们不受战乱所影响，亦不参与任何动荡，秉承着天下之变与我何干的理念，一心修道畅游天下。
“听上去是不是很熟悉？”玉清道人介绍，眼角稍扬捏起兰花指提醒：“你那好朋友的师父……石青天，便是避世者中最出名的角色。”
“浮游于浩瀚天地，缥缈似沧海一粟。”
“岂不乐哉？”
他劝解：“成为避世者，我天机阁将会提供给苏先生一切想要的东西，此乃我们最大的让步。”
成为天机阁贵宾畅游于天下，他人敬你畏你，何愁之有？你想要的一切，我们都能给你。
只要你，退出这场世俗争斗。
苏林沉默了。
他胸膛被男人口中的子弹一颗颗打进去，这些子弹并不疼痛、也不发痒，可它们却如一个个气球占据苏林胸膛每一寸角落，拥挤了骨头缝隙与所有器官，压得他呼吸有些困难。
青儿抱着苏林手臂，把头埋在苏哥哥身上，大眼睛还在观察四周。
她歪着脑袋，想尽可能听懂大人们在说什么。
“看起来，苏先生似乎对这个条件不够满意？”玉清道人嗓子幽然而调侃，显然有了一股子不爽的味道：“您可要想好，我玉清从未这般邀请过一个人……”
嗓音停顿半秒，男人伸出纤细手指：“红龙境。”
“我们天机阁可以倾尽所有资源，将苏先生的境界提升到红龙境，我想您应该知道修炼的难度。”
此时的苏林不过黄龙境。
他距离红龙境整整差了一个蓝龙境。
苏林当然明白这点，这个条件实在太诱惑了。他来到这边至少五年，在此之前连道海都没跨入，修炼一事更是遥遥无期。
难，就是一个字。
更别说修炼到红龙境界了。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来苏先生胃口不小啊，哼。”玉清道人鼻尖冷哼，帅气的锋芒脸庞逐渐阴沉下去：“看来本座给的条件你还是不满意……”
他观察修长玉手，呢喃道：
“这样吧，本座瞧着你与本门圣女关系不错，倒是可以持续发展一番。若你愿意，本座可亲自为你们二人拉根红线，汝当如何？”
青儿在旁唔了一下。
这句话她听明白了。
眼前这个坏家伙，是打算让苏哥哥和青洛姐姐结婚吗？小女孩肉乎小手瞬间拉进苏林衣角。
虽然青洛姐姐好漂亮，可是、可是……她心里莫名感觉有些害怕，一颗大脑袋垂在胸口，头脑晕晕乎乎的。
“如此条件，汝可满意？”
玉清道人三分催促，嗓音已然有些冰凉。对比此前的和和气气，现在的他显然没什么好语气。
他在等待苏林回答。
青儿也在等待。
目光积聚苏林。
不出多时，一口白卷出：“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想法？”
“其他人？”白袍子抱手反问：“何人？”
“那些身处于漩涡之中的人。”
苏林的嗓音突然严肃，一双老沉眸子闪出清透光泽似银河瀑布。
“有人因为战乱而失去生命，有人为此流离失所流落街头，还有人会活活饿死在路边……你可曾问过这些人的想法？”
难道，他们如同草芥只是修者掌心随意拿捏、抛弃的棋子么。
他曾见过太多这样的画面。
如今自己四处奔走、寻求四大家族的合作并稳定天玄将军，拿到属于他们的支持，也是为了如此。
他只希望，不要有那么多人为此而牺牲。
结果。
你却与我在此谈论条件，那其他人呢？
“真是愚昧无知。”
玉清道人挥手笑骂：“凡人如草芥，此乃万古不变之理，吾等修者超凡于天地，修其可比苍天，又岂是凡人能够比拟的？”
“超然物外，洞穿万古长河，此为大修……果然苏先生修为境界还有待提高啊，盯着那些普通人，呵呵呵。”
我天机阁发展至今，从未关注过任何普通凡人，也从未依靠过任何凡人，它们除了能给我们创造金钱与人力之外，其余一无是处。
玉清道人言语之间，身后那卷金色光耀之轮盘转动的更快了。无数金色与阴影不停游走于苏林与青儿脸边，顿时房间里的修气扑压而来——
“我天机阁颜面已给，既然你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挡我天机阁霸业者，死。”
一抹金光冲上大殿，整个天机阁皆被覆盖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