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咱们村出了什么事吗?连警车都来了!”
凌风摇下来车窗玻璃递了根烟给车旁骑在“扬子江”摩托车上的矮个平头男并跟他打招呼问道。“苟居士做法事引发山火,被群众举报了!”
这人叫建国,是凌风的发小,现在乡政府工作。待车子开到村子东南角山岗空地处,俨然看到一辆灭火车和几名消防官兵刚刚把火扑灭。现场一片狼藉,还冒着缕缕黑烟。而一旁披着件邋遢的八卦道袍耷拉着谢了顶的脑袋的不就是那个苟居士吗?真是把咱道家的脸丢尽了。幸好师父今天没有穿道袍,否则还真的有与苟居士同伙的嫌疑。“今天引发山火你负有主要责任!我们警方依法将你带回警局问询,希望你配合!”
为首的警官对苟居士严肃说道。“长官,他也是为村里好啊,村里最近不太平,接连死了几个非命,居士是在做好事为民除害驱诡捉妖咧!”
现场竟有不明真相被苟居士蛊惑了头脑的老人,还在为苟居士辩护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长官,叫我同志,你们说的诡也好妖也好,灵异事件也好,我们另一位同志跟你们讲两句。”
为首的男警官向身旁一位穿着夹克便服男青年使了个眼色。便服男说道:“乡亲们!现在是21世纪,要相信科学!所谓诡神那都是几千年来封建思想遗留下来的迷信思维,你们所说的灵异事件有的在科学上是能够解释的通的,实在有解释不了的,我们会向上级呈报!你们光口说无凭,有几个人亲眼看到了?有证据吗?没有证据那都是妖言惑众!希望大家不要跟风起哄,相信科学,不要再疑神疑诡了。”
拿着扩音器喊就是不一样啊!声音传到整个村子,久久回响。这个苟居士定是散布谣言说,死去的女诡是个厉诡,必须施法捉诡驱诡辟邪。这女诡叫什么名字,后来凌风打听到叫“杜金娥”,真是比窦娥还冤啊!要不是李龙玑李先生明察秋毫,还真的要被这苟居士说成是厉诡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今年干旱,户外烧纸要千万小心了!我们走吧!”
为首的警官对便服男说道。其余两名警察将苟居士带到福特全顺警车后厢坐下,随后关上车厢门。警车鸣了声喇叭,就扭头开走了。随后消防车也跟着开走了。这冥冥中很多事情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的,就说诡神和灵异事件吧,看到过的人就相信有,没看到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跟人的火焰高低有关系,道家、佛家都是持诡神论的。凌风就是自己相信也不能当众跟警察讲不是?自己拿得出证据吗?没有证据可是造谣啊,造谣那是扰乱社会治安和公共秩序,也会定罪的。凌风与李先生对视了一眼,李先生也是不动声色。此时的李先生一身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戴着礼帽,归国华侨的范啊!道袍和法器都在车子的后备箱呢!“我怎么瞅着那便衣跟你长的有点像啊!”
胖子斜眼望了望凌风,又正眼打量了一番。凌风推了他一把,“人家是警察,我是平民,像吗?”
身份的落差着实令凌风小小自卑了一把,这便衣还别说,是有点像自己,只不过比自己长的要壮实一些,也许是当警察的缘故吧。“苟居士虽说法事没有完全做完,但却加深了金娥的怨念,若不尽早替她解除,恐怕真的就轮回无望了。”
李先生对凌风严肃说道。“那什么时候解除?不能白天吧,再不能让不明真相的群众告到警察那里去了。”
凌风现在对道法之事是格外谨慎了。虽说是真的做好事,但也不能让怀着祸心敌意的苟居士之流看到,防止他们倒打一耙啊!“晚上吧!你给你妈说是为自家做法事,就这样掩人耳目吧!”
李先生吩咐道。“好的师父!芈总可以一起参加吗?”
凌风问道。“无妨,带上我的符箓不要出声就行。”
李先生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两张符箓,一张给凌风,另一张给了芈乐。照例是子夜时分,香案摆在村稻场东南角,黄裱、符箓、纸钱,朱砂、毛笔、黑狗血、糯米、八卦镜、七星桃木剑等法器依次摆上。虽说今晚不是捉诡除妖,但是有备无患不是。李先生一番法事完毕。白衣女诡出现。依然悬空飘至,不能称之为脸的面部煞白,披肩的散发。阴森的气息笼罩整个稻场,惨淡的星光也已不见。却是没有了上次的逼人寒气。看来金娥是真心实意要重入轮回免受这冥界之苦了。“大师,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但若替我超度,还需战胜诡王才可以!”
女诡金娥幽幽说道。“哦?诡王?难不成冥界的平行时空在这一带还有个小宇宙?”
李先生这一番问话不知金娥能否听懂?没读几年书的话够呛。胖子也是惊奇李先生一改往日话风。“从这里到大崎山,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很多与我一样的冤魂都被征调到大崎山修建王城去了。”
金娥非但听懂了,还把这个小宇宙的秘密给泄露了。这可是诡话啊!俗话说“诡话连篇”,你信不信呢?“你说的是实话?可曾见过他?”
李先生半信半疑问她。“小女子阴力有限,未曾看清,但能感受到他的冥冥之音,阴森、恐怖,令‘人’无力反抗、莫敢不从。”
女诡杜金娥如实说道。想必她要逃离冥界苦海也不会编着诡话来骗李先生的。“本道暂且再相信你一次,待我前往大崎山一探究竟,再来办理你的事情!”
李先生面色凝重,似乎觉察到了某种惊天的阴谋。内心判断着,怀疑着,这有点像薛定谔的猫,也有点像墨菲定律,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大概率会发生。只是还不方便道破,也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吧!“大崎山不就在你们县东北吗?明天我们先去道观河和通禅湖,看看你说的那个磁山和象崖,或许与这个诡王有某种关联。”
李先生转头对凌风和胖子说道。胖子的思绪还没有从刚才女诡金娥白衣飘飘的诡异姿态回过神来,张大着嘴巴,半天才“啊”了一声出来。也许芈乐还在想:这不是在梦里吧?这世上还真的有诡?如果说有,自己从前只是听说,从未看到过;如果说没有,那今晚算是头一回见着了!那白衣飘飘、眼如黑洞的散发披肩不正是吗?这不就是电视剧里女诡“阿飘”的形象吗?可惜了这一身装扮,在仙界可以媲美天仙,在冥界却只能是女诡了。“爸,这位就是风水大师李龙玑李先生!”
芈乐推开院门对正从里屋迎了出来的芈支书介绍道。“李先生久闻大名,快快请!里边坐!”
芈支书笑着向李先生拱了拱手,微微弯腰前倾伸出右手往里请。“哎呀,今年端午不太平了,你们上次刚走,村里就出了两件怪事,一件是几个野钓的,跑到水库对岸通往通禅湖的树林那边,说是看到了诡戏,前天不信邪又去了那边,结果一晚上也没有走出来,他们家里人着急就报了警,警察来了才把他们找到!发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筋疲力尽,是死是活还很难说。”
一向唯物主义的芈支书宁可相信那是幻境,也不太相信是什么诡戏。拿出黄鹤楼递给李先生一支。“怎么又是诡戏?”
胖子不解又充满好奇的问道。“造业哦,后来听说有两个估计是不行了,稍微好一点的那个痴痴傻傻,话不达意,可能吓疯了。”
芈支书也露出惋惜之色。“难怪我们快到村里的路上,有几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过,不会是去水库调查去了吧?”
凌风问芈支书道。想着自己看到诡戏的遭遇,对这三个野钓的既同情又惋惜可怜又可恨,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不信邪的后果。“哦?诡戏?那后来怎样,警方可曾调查出什么?”
李先生问芈支书。“还没呢,法医鉴定,也不像是他杀,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啊!”
芈支书从镇里得到的消息。“听说死的两个印堂明显发黑,她们说怕不是被诡摸了,碰到诡打墙了。”
芈乐的妈泡了一杯茶,端到李先生面前,补充说道。唯物论的芈支书是不太相信什么诡打墙的,也不喜欢妇道人家那样张家长李家短的窥探传言,听风就是雨。“诡打墙,不是没有可能,这个还得要看警察怎么去调查。另一件怪事是什么?”
李先生喝了一口茶,又眯着眼闻了闻,说了一声“好茶”,又喝了一口。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明前茶,贵客来了才有的待遇。“这另一件事就是,咱这道观河水库的水位一直缓慢下降,始建于元代的观音阁的飞檐都露出了水面。县里派了水文水利地质方面的专家来看了,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笼统的说了跟天干有关。可再怎么干旱,水位不会下降的这么快啊!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
芈支书吸了口烟,又给李先生茶杯续了水。“我猜测可能是水库底下地漏了,这在地质学上有例可循的。你们想想看,天干的话,这流到稻田的溪流,水量有这大吗?这潺潺流水只有连续下雨才会出现,所以我说是地漏。”
李先生对众人阐述着他的观点,也看向李龙玑师父。“地漏也有可能,在真相查明之前,一切推断都有利于解出谜团,包括诡戏也好,幻境也好,加以科学和道佛方面的分析,都可以找到原因的。我们最好是正午也上去看看,看能否发现一些疑点和蛛丝马迹。”
李先生对凌风和芈乐说道。“正午上去?太阳大,晒人。”
胖子感到奇怪,心里还想着要尽地主之谊,好好喝几杯让李先生再睡个午觉再上去。“正午极阳的时刻,上去看,就不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李先生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想必胖子现在不再感到云里雾里了。“那早点吃中饭,妈,赶紧做饭去,我买了板鸭、杏鲍菇和一些卤菜,在车上我去拿。”
胖子听说要去水库上边勘察,也来了兴趣,动作麻利起来。从车的后备箱取出菜还有两瓶白云边。“爸,你今天陪李先生喝几杯!”
15年的白云边,胖子这世俗学的也够快的。“这次阿春、黄芪她俩没来?你该把她俩也邀请过来过端午啊!”
芈乐的妈责怪他道。“她俩都回老家过节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胖子猜出了老娘的心思,有点不耐烦。手却没闲着,帮着老娘择菜、洗菜。“你们村的风水,我在车上一路大略看了看,根本不算凶险之地,那为何百年不遇的诡戏,现在又出现了?还有这水库的水,下降的蹊跷,莫不是跟金娥说的诡王有关?”
李先生席间又跟芈支书继续谈论这个怪事,同时也看看凌风和胖子,因为他俩也是亲眼所见女诡杜金娥说过大崎山一带有诡王活动,而大崎山离道观河水库不远。“李先生尽管去勘察,我不会对村里讲的,就说是芈乐的老师过来搞文化艺术创作的”芈支书又给李先生斟满一杯酒,拿起杯子又碰了一下,虽然他是个唯物论者,但此时也是尊重李先生的修为和道行,再说唯物论者和唯心论者有严格的区分吗?牛顿晚年还研究起神学来了呢!贵客来了就得畅快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