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死了,一说是病死的,一说是老死的,反正在凌风的印象里,这几年就没见二叔带爷爷上过医院,也不怎么见医生到二叔家里来。这年凌风10岁了,上小学四年级吧。看着爷爷躺在里面的黑色漆木棺材,凌风也是黯然神伤,虽没有大人那般悲痛,但内心是失落的。想到爷爷生前的林林总总,溺爱二叔家的二毛,不宠自己,凌风也是泪珠子在眼里打转,尽管爷爷给自己的爱太少,凌风此刻也计较不起来了,望着搁在寿凳上爷爷的棺材,反而不害怕了,更觉难得的陪伴和亲切。二叔他们几个大人上半夜累了,就靠在隔壁房间睡着了。二婶娘和三婶娘还有凌风轮着值班在。此时的凌风还是有点懵懂的,他不相信爷爷没得大病这么快就死了,但事实摆在面前也只好认了。婶娘叫他去睡觉,他也不睡,反而来了精神,说要陪叔叔婶婶们守好爷爷的亡灵。三婶说,要不来打扑克牌吧?斗地主你会吗风儿?会,不就是跑得快吗?凌风就坐到了桌子旁边。打了几个回合,自然是凌风输的多。输了就喝冷水,凌风已经上了两趟厕所了。渐渐大家都有了困意,可还没到换班的时间。二婶三婶哈欠连天,凌风也是眼皮子直打架。就在这时,一只大黑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黑影“嗖”的一下跳到了棺材上。凌风心想抓老鼠抓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这两天厨房有好吃的“大肉”,把“梁上君子”都吸引过来了。凌风背对着棺材,三婶娘正对着棺材,三婶娘说了一声“报警!”
,捏着手里的两张牌扑过来拍在桌子上,抬眼看向凌风。桌子上蜡烛的火苗跳了一下。没有风啊!火苗又跳了一下。凌风看到三婶娘的眼睛瞪着自己眼珠子不动,张大着嘴巴。心想不就是“报警”吗?自己赶大牌出就是了。三婶娘说要上厕所,就下桌了,还对旁边的二婶娘使了个眼色。凌风心想,你们大人斗个地主还“打电话”啊?就出了一个“2”,出完牌就望着二婶娘,就看二婶娘还有没有“王”。二婶也望着他,惊讶着说不出话。凌风心想一个“2”就顶天了吗?二婶却说她也要上厕所,就把扑克反过来按在桌子上,也急冲冲下桌了。厕所在厨房后边,二婶娘却跑到隔壁房间去了!也许是去叫二叔、三叔他们起来值班吧,凌风将头靠在椅背上,眯起了双眼,没有熬过夜的人,这个时候顶不住也很正常。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凌风的额头!凌风身子打了个冷噤一颤,条件反射在椅子上坐直了,前边左右都没人啊!三婶二婶上厕所还没回来,二叔三叔他们还在隔壁房间睡觉呢,这会是谁的手呢?凌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么凉,难道是爷爷的手?就回过头来一看,果然!爷爷正站在自己的椅子后面!少有的慈祥的面容,眼角浮现着一丝笑意!凌风吓得睡意全无,但并不感到恐惧。再怎样都是血缘之亲啊,自己的爷爷有什么恐惧的,又没变成厉诡。“爷爷?你怎么又活过来了?你不是死了吗?”
凌风如同梦魇般喃喃的问道。“风儿,可能是爷爷太累了,爷爷在回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咳咳,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就推开了棺盖,爬了出来。”
爷爷慢慢悠悠的说完,又连咳了几声。“爷爷,您活过来了就好了,管他什么重要不重要的事情呢!我去叫二叔和三叔他们!”
凌风起身正欲去隔壁房间喊人。肩膀却死死被爷爷冰凉的手搭住,像有磁力般,凌风动弹不得。心里很是惴惴不安,爷爷不会马上要变成僵尸了吧?凌风胡乱地想着。“他们都是没用的东西!你以后,一定要找到一个人,他叫花牧男,他可以帮你找到玉麒麟!红色的,玉麒麟!”
爷爷说着眼眶青筋爆出,脑袋耷拉在脖子上,喘着粗气。凌风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什么“花木兰”?什么“玉麒麟”?跟我有什么关系?爷爷说糊话吧?凌风满脑子疑惑。爷爷此刻变得像个霜打的茄子,胸口微弱的跳动着。凌风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找到红玉麒麟,它可以治我,这种心病。”
爷爷说完,眼眶渗出了几滴血泪,头一歪,又死了过去!“爷爷!爷爷!爷爷!”
凌风极力抱着爷爷的躯干,不让他倒下。奇怪!二叔三叔他们人呢?……“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闹铃惊醒了李凌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凌风还是惊魂未定。凌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海里回放着刚才这长长的梦境:爷爷死了二十多年了,竟又复活了?不,这分明是他死时的场景啊!“玉麒麟”,他要我找“红玉麒麟”?可以治心病?爷爷这是托梦给我吗?到哪儿去找花木兰啊?穿越到南北朝吗?……一连串的问号,李凌风百思不得其解,这梦境像真的一样!看了看时间:早晨六点钟!到竹林村要走山路,得两个小时。李凌风骑上他的二手本田,钥匙打着火,右手习惯性的扭动几下把手提提油门,“嗡——嗡——嗡——嗡——”摩托磁性的轰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李凌风就这样一溜烟的上路了。经过六合镇的时候买了三个香菇青菜包子,当作早餐了。一路吃着包子一路听着摩托车“突突突”起伏的声浪,还是蛮拉风的。农村屌丝的行头莫过于此。只不过昨晚的梦魇让他心里始终有个阴影,“玉麒麟”,“红玉麒麟”,它长的什么样呢?也不敢开快了。只是为了这五斗米折腰,早上起个大早去赶工,要不然大礼拜天的不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破屁股是不会起床的。看着一路的绿意盎然和生机勃勃,也不再回想昨晚的梦境了,专心骑摩托。“李画家来了!过早冇?进屋吃点”芈支书端着饭碗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吃了吃了!”
李凌风连忙摆手,并从口袋里掏出“黄鹤楼”给芈支书递了一支。“昨晚村部开会,讨论新农村建设的事情搞晚了,这不今早上起来晚了现在才吃饭。”
芈支书吸溜着面条说道。“芈叔啊,芈乐这两天应该会回家一趟吧?”
李凌风就着院子里木椅坐了下来。“差不多吧,听他说他们公司老板要来咱们村考察,搞个什么培训基地,对了,钓鱼培训基地”芈支书抹抹嘴说道。“那要得啊!芈乐又为你们村招商引资做贡献了啊!”
李凌风打趣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走,我带你到我们村文化广场去!”
芈支书放下碗筷向李凌风招招手。绕过村东头一处水塘,位于村子东南角就是文化广场。“这左边是去年县里文旅局派人来画的,红色文化宣传。右边还是空白,留着做“美丽乡村”主题绘画宣传。今年就不想邀请他们了,几个经费还不够他们吃喝的。想着你也是学美术的,画画也得过奖,就叫你来,钱给外人赚还不如给自己人赚,给你赚我还多赚个人情!”
芈支书直言快语笑着说道。“承蒙芈叔看得起,我一定好好画,争取不比左边差!”
李凌风信心满满表态道。“相信你!那不耽误你了,要喝水到屋里来喝,中午就在我家吃饭!”
芈支书说完就回去了。“好的!”
李凌风也不推辞,说完就忙活起来了。李凌风将上次拍摄的照片打印了几张带过来了,并现场在草稿纸上构图:村庄的位置,水塘的位置,河流的位置,后山的位置,梯田的位置,由于是宣传图,不必面面俱到,选取几个代表性的场景画面就行了,重点是要突出绿水青山,映衬在蓝天白云下的农村整齐的新房子,金黄的油菜花、红红的山茶花,宜居的环境,丰收的景象。构图好了,李凌风就开始在白墙上用特大号的铅笔勾勒基础线条和底画轮廓。整个上午都是在勾勒线条,相当于整幅画的骨架,骨架定位好了,上彩绘涂料才会一气呵成。下午接着勾勒线条和轮廓,将远山的基础色进行涂绘。晚上是不可能加班了,这文化广场还没装路灯呢!只能是第二天过来继续。天气预报看好了这几天是不会下雨的。晚上又反复看了下竹林村的照片,觉得这竹林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还真的像是风水先生说的风水宝地哦!难怪他们村985、211大学生出了好几个,有钱老板也不少,听芈乐说还有做官的。而芈乐正是李凌风的高中同学,双双落榜,又都没有继续复读,就步入社会了。一个向东,一个向南,芈乐去了苏州,李凌风去了东莞,算是孔雀东南飞了。这一分别就是十年!十年当中,都是以电话、QQ联系为主,期间仅有的一次老家见面还是3年前的春节,难得的一次彼此都选择回老家过年,才得以碰面。那年头还是绿皮火车为主啊!过年回家,K字头的快车很难订到票,就连这绿皮慢车也都是站票。回一趟老家走走停停20多个小时!腿都要站肿。即便如此也难以阻挡一颗归心似箭迫切的心。李凌风中途受不了皮革涂饰化料难闻的气味,选择辞工,回老家承包了一片桃园。农闲的时候,又报了一个成人美术班学习墙绘,参加过几次大赛,得过几次大奖,在这十里八乡还小有点名气,在朴实的农民老乡嘴里,自己俨然成了一位“人民艺术家”!那是有两把刷子的,呵呵。十年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李凌风却不甘这样风平浪静的生活,自己怎样也得干一番事业啊!不然这农民“艺术家”的噱头终究是改不了自己“下里巴人”的身份。自古以来人都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自己难道甘心一辈子当农民吗?一辈子卖桃画画,过着这吃不饱饿不死的日子,显然是不得行的。自己的抱负,自己的理想呢?李凌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看着房顶发愣,一会看向窗外的夜空数起了星星。星星还是那颗星星,亘古不变;人间却是改朝换代几千年轮回。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就是春季,指向南夏季,指向西秋季,指向北冬季,从来不曾改变;而人世间却天翻地覆沧海桑田。星星就像无数双眼睛,监视着人类的一切,这无尽奥秘的漫天星象,像是窥探、隐藏、洞悉并昭示人类的一切秘密。……“鬼愁谷?这是到了哪?”
薛丁山看着面前的石头上雕刻的文字,正踟蹰不前之际,忽听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以为是杨藩追杀过来,立即掉转马头手持方天画戟做好戒备。待那人手持的一把锈戎刀立起,原来是樊梨花!“丁山,快快随我来!前面有杨藩兵马!”
樊梨花急切的向薛丁山喊道。薛丁山怀疑有诈,担心是樊梨花与杨藩里应外合欲擒拿自己,便假做扬鞭状,借助甩出的力道偷偷掷出一枚飞箭,刺中樊梨花的左臂。梨花毫无防备,中箭跌落马下。正欲策马飞驰而去,赫然前方挡道的正是杨藩!退无可退,只有迎战!双方激战数十回合后,无奈杨藩蛮力之大堪比项羽,薛丁山渐渐感觉难以招架对方的金背大砍刀。正值情急之际……“叮铃铃——叮铃铃——”又是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惊醒梦中人,李凌风随手把闹铃关了。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珠,刚才梦境中的画面还停留在李凌风的脑海,着实急啊!梦里眼看杨藩的金背大砍刀迎面劈下,正无处躲闪万分危急之际,闹铃响了。靠!昨晚爷爷要我找花木兰,今晚碰到樊梨花,明晚看又是谁?老子信了你的邪,这两天净做怪梦。翻身坐起,开灯,眼睛从床头桌一扫而过,瞥见两个茶叶铁罐,一个印着花木兰!一个印着樊梨花!哦——莫不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原来如此,两位姐姐哟,竟跑到梦里来骚扰我!可爷爷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他也没见过这种印着花木兰的茶叶罐啊!李凌风随即又拿起两个茶叶罐仔细端详起来,若有所思。他又想起了那个网名叫“碧螺春”的女孩,这两罐茶叶就是她推销给自己的。一罐装的正是碧螺春绿茶,另一罐装的是龙井。虽然对绿茶不太了解,但十大名茶还是有所耳闻,再加上这叫作“碧螺春”的姑娘,竟让李凌风颇生向往。尽管不知对方庐山真面目,但这茶叶的香气个斑马的咋就这么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