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他们又说了些什么，秦立轩弯腰鞠了一躬，转身出了会议室。
“立轩……”见他推门而出，秦书宇拔高音调叫了一声。
秦立轩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回答他的，只有那还在晃动的门。
“立轩，立轩，为什么不再坚持……”白着一张脸，方之柔紧跟着追了出去。
她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好电梯门关上，缓慢下行。
脚下一软，方之柔险些摔在地上，许久才目光空洞地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只要他们不松口，那些董事不可能真的越过他们下决断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秦立轩同意了。
他知不知道如果大权被拿走，再要拿回来就难了。
……
油门下压，仪表盘上的指针越过一百，直奔一百二。
双手紧握方向盘，秦立轩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只有那双微微发红的眼透露出他一丝情绪。
山道蜿蜒一路往上，秦立轩的车速没有丝毫慢下来的痕迹，一路惊险无比地抵达山顶方才熄了火。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隐约可见人影。
拉上手刹，秦立轩舌尖抵着后槽牙，面无表情的推门下车。
顺手将响个不停的手机关机扔回到座椅上，秦立轩倚在车头，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
从这里往下看。
幕色中隐约可见大宏集团所在的大厦一角，楼顶上‘大宏集团’四个大字已经亮了起来，冷白色调，在夜幕中格外显眼。
秦书宇沉默地看了片刻，垂眸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夹在指间。
“真tm……”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似有一肚子无法发泄的情绪，最终都消散在夜风中。
暗骂一句，秦立轩想做些什么，临了却只颓丧无力地将烟呷在薄唇，无声点上。
天完全暗了下来。
漆黑的山顶没有灯，也没有人，只有拂面而来冰凉夜风，只有香烟上那如豆般的猩红小点。
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秦立轩半眯着眸子。
他猛然间就想到顾意。
十年前她的处境就像如今的他，那时候的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烟过了喉，在肺里绕了一圈，又被缓缓吐出。
又轻又薄的烟圈转瞬便被夜风吹散，秦立轩将烟夹在指尖，舌尖顶着上唇轻轻一扫，到底是叹了口气。
她分明瘦弱的肩膀，又是怎样应对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他想像不出。
总不会是像现在的她，面上像戴了个面具一般，总是笑的模样。
或许她会哭。
秦立轩干笑一声，又觉得想像不出她哭的模样。
脑子过份的活跃和混乱，秦立轩又想，秦书睿同她是朋友，听到秦书睿发生空难，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觉得自己挺荒唐。
这种时候不该想她，而是该好好想想，他该怎样去保住大宏集团，怎样应对豺狼虎豹才对。
指间的烟燃尽，秦立轩又抽出第二根。
山风微凉，吹得他脸几乎失去知觉，山下的烟也一盏一盏，逐渐熄灭。
夜色深了。
秦立轩折回车里，将手机开机。
几乎是第一时间，方之柔的电话就进来了。
迟疑片刻，秦立轩接起电话，沉默着没开口。
“立轩，你在哪儿？”方之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也暗藏了一点欣喜。
大概是打了他手机一晚上，终于打通，她安下心了。
挑了下眉，秦立轩手轻拍了下方向盘，不咸不淡地回应：“出来吹吹风，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怕你心里头难过……没事就好。”手轻轻贴在胸口处，方之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接道：“立轩你放心，阿姨会帮你保住大宏的，绝不会……绝不会让他们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她说得很肯定。
“是吗？”扯了下嘴角，秦立轩话语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她还真是挺把自己代入到母亲这个角色的。
“当然了，你是……书睿的孩子，也是……”我的这两个字方之柔到底没有说出来。
啧了下舌，秦立轩靠向椅背，沉默良久才道：“如果你做得到，当初为什么不帮她？”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什么？”一怔，方之柔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嗤笑一声，秦立轩也没解释，只是顿了下：“没什么。”
他挂了电话。
对于方之柔他从来没有好感，过去是，现在也是。
……
次日。
沉寂了两个月的大宏集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除了表示对于秦书睿的深切思念之外，便是对外宣布由秦书宇和秦书达暂代秦书睿的职位，共同管理大宏集团。
且呼吁大宏集团众人共克时艰，一起走过难关。
“说得还真挺冠冕堂皇。”冷笑一声，顾意鼠标移到右上角，随手关了网页。
大宏集团出现这种局面是必然的。
秦立轩的能力不足，撑不起这样的场面。
而而且秦二秦三老奸巨猾，多年来在集团内部苦心经营，不知积攒多少人脉关系。
平时看着没什么，这种时候也就派上用场了。
手中的文件翻页，傅然终于撩起眼皮看她：“怎么，舍不得？”
他记得，秦立轩对她似乎挺有兴趣。
宴会那天就表现得很明显。
“是挺舍不得，大宏集团是老秦一手创立的。”轻叹一声，顾意双手一摊：“但终究是别人的家事，我不能管也管不着。”
可惜是有的，她也不愿意看着秦书睿一生拼搏的成果落入虎口。
只期盼秦立轩能快点成长。
不要像她……整整用了十年。
“想帮他？”移坐到她身边，长臂一展轻车熟路地搭到她的腰间，傅然语气淡漠。
他不懂她的那些情怀。
她与秦书睿是忘年之交，为此伤怀他可以理解。
但秦书睿是秦书睿，把这份感情转移到秦立轩身上，那大可不必。
精致的下巴上扬，顾意靠在他的怀中，眸光流转，极轻一笑：“如果我说我是想帮他……”
话还未完，傅然手骤然一收，将人摁进怀中：“不许帮。”
人总要经历些事才会成长。
才能独当一面。
永远在羽翼之下，就永远也飞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