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违禁药，事情牵涉会很广。”眸片后的眸子如古井无波，傅然身姿后倾，缓声说道。
这种事情往往是一环扣一环，牵扯很广，上至各级官员，下至商人药贩。
也难怪王明死咬着不开口，把东西藏得这么小心。
毕竟拿着这些东西，就等于是把顾弘渊等人的命脉给捏在了手心。
“再回到那张合同上来看，这个第三方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委托方，也就是药贩。”指尖轻轻在纸上那团模糊的‘丙方’上头点了两下，顾意猜测。
整件事情里，秦书宇大抵就是个媒介。
在药贩与顾弘渊之间牵线搭桥，从中得利。
“可惜这份合同只是翻拍，模糊到甚至不能算做证据，如果能拿到原合同，那顾弘渊等人就难逃法网了。”幽深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冷意，顾意颇觉遗憾。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很清楚。
真正的合同很有可能早就被他们毁得一干二净了。
抬手抚了下顾意披散在肩头的发，傅然目光垂落到盒子里的u盘上：“看看里面有什么。”
插上u盘，里头是一份音频文件。
顾意屏着呼吸，紧盯着屏幕。
一段电流音过后，是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冒险……我最近心里不安，要不我们先……大刘……事情不小……”
这个人的声音低沉，与顾弘渊有几分相像。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试图劝顾弘渊：“我也不同意……一人三成……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是同……船……”
短短这么几句话，音频仓促结束。
“大刘？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合同的丙方？”眸光锐利，顾意迅速捕捉到了两人讨论中的重点。
“大概率是。”傅然点头。
背脊发凉，顾意咬着唇，又重新听过一遍：“他们的合作不止一次，可见金额很大。”
大刘给的诱惑很大。
大到让顾弘渊明知是冒险，动辙身败名裂，他还愿意为其一次次冒险。
“他们提到的这个人，很厉害。”指尖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傅然面上带着一丝疑惑。
雁过留痕，更何况在五年前他们频繁的联系、见面、合作，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可他们查这件事的时间不短，却一点都没查到还有个叫大刘的卷在其中。
他就好似……是横空出世，又凭空消失了。
“这里头的水，看来很深。”将文件都进行了备份，发送到云端加密保存后，顾意才关了电脑。
这件事情超乎她的想像。
她原以为最多就是有阴阳合同，在合作金额上作假，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大胆，走私违禁药这样的事也敢做。
更让她浑身发凉，觉得可怕的是，他们走私的到底是什么药品？
如果处理不当，整个方瑞集团都有可能为顾弘渊陪葬。
“别打草惊蛇，东西进来了总要卖出，我让人去查。”将人揽到怀中，傅然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不咸不淡道。
牵涉到走私和药品，那背后势力可想而知。
他不愿意顾意去冒险。
“这么快就要为我兜底啦？”扬起脸看他，顾意忍不住要笑。
原本云山雾罩的，她急于知道真相。
今天知道了真相，她反而不那么急了。
粗砺的指尖抚过她的腰线，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傅然似是笑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也就是她了。
换了别人，他向来明哲保身。
……
黑色的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倒映着会议室角落的绿植，胡桃木的会议桌两侧西装革履的男女相对而坐。
会议开始近半个小时，迟迟点不到主题。
气氛很是低迷。
首座是空着的，往日坐在那里的清瘦男子，如今生死不明。
指尖在会议桌上轻敲两下，终于，秦书宇站了起来：“大哥不在，今天的会议我就托大，先说两句。”
他的目光从对面一身素色的方之柔身上移开，环视众人一圈：“事发已经两个月，大宏集团一下直于一个……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今天这个事得解决啊。”
白胖的脸上不见往日笑意，秦书宇面色稍显凝重。
原本俯首垂眸的方之柔缓缓抬起头来，紧盯着他。
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大概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十分憔悴。
“虽然目前官方还没有明确公告，但我们都不能再自欺欺人，大宏集团也不可能一直没有个掌舵人。”三言两语，秦书宇就点到今天主题。
大宏集团也是该迎来新篇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拧着眉头，方之柔厉声问道。
原本被潜藏起来的獠牙利爪，都因为这场空难显现了出来。
秦书宇和秦书达早已按捺不住。
自空难发生以来，他们二人以大宏集团不能没有掌舵人为由，几次三番要求开董事会。
事发太过突然，方之柔没有任何准备。
只能一次次以没有秦书睿身亡的确切消息出来，她就不可能开这个董事会为由，硬撑着过了两个月。
“嫂子，咱……咱得面对现实啊！飞机从那么高的地方俯冲而下，机身都解体了，更何况人？”双手一摊，秦书宇一脸为难。
方之柔跟他玩无赖这套，那也别怪他说话难听。
“我也不想把事情想得太坏，大哥遇到这样的事，我的悲痛并不比嫂子少，可我们还得顾全大局。”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花，秦书宇声音都哽咽了。
论演技，他向来不错。
原就沉重的气氛因为他这些话，显得更沉重了。
除了他们二人，诸位董事都低头语。
说到底，还是他们秦家的事，他们在这里不过是选个看好的队伍站了。
还是利益当先。
“你的顾全大局就是在你大哥死亡的消息都还没下来，就火急火燎地想坐上他的位置？这就是你的悲痛？”眼睛泛红，方之柔难免激动。
秦书宇狼子野心，却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是……嫂子你这话可就难听了，什么叫我火急火燎地想坐上他位置？你看这两个月集团内部都乱成什么样了？”手指着外头，秦书宇被压了这么两个月，心里的气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