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一字，方之柔脸色就难看几分，平整的裙角被抓出褶皱，她刚想开口回应，阳台上的秦书睿已经挂了电话走回来：“聊什么呢？”
“同秦夫人谈起我妈了。”顾意眼眉一弯，直勾勾地看着方之柔。
方之柔头皮发麻，瞪大眼睛坐得笔直。
整个人如惊弓之鸟。
她有种感觉，顾意不会放过她……不会。
“哦？说了些什么？”坐到方之柔身边，秦书睿侧头看了她两眼。
觉得方之柔脸色不怎么好看。
顾意抿了口水，轻笑了一声，才慢条斯理道：“说她跟我妈长得挺像，性格也像。”
她说的每一个字，听在方之柔耳里都如同惊雷。
方之柔生怕下一句顾意就要说出什么她努力掩藏的秘密。
“那可真是有些巧，如果有机会，该让她们认识认识，也许她们会聊得来。”将方之柔发凉的手握在手心，秦书睿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侧头看她：“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方之柔摇头。
这会儿她很想甩手走人，逃离这个让她难安的地方。
将这微小的细节看在眼里，顾意眉头一跳，道：“可惜，我妈死十几年了。”
这会儿她又觉得，逗弄方之柔挺有意思。
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勾起顾意的伤心事，秦书睿说了句抱歉，话峰一转，又与顾意谈起生意场上的事。
两人聊了有一会儿，秦书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气氛有些怪异，又偏头去看方之柔：“你脸色很难看，没事吧？”
“书睿，我们也不好打扰顾小姐太久，要不先回去吧？”方之柔语气轻柔，但看向秦书睿的眼神充满迫切。
秦书睿还当方之柔真的不太舒服，连忙起身告辞：“事情就这么定了，今天我们就先走了。”
“老秦费心了。”顾意将人送到门口，目光落到方之柔身上，又笑：“秦夫人常来坐坐啊。”
方之柔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良久才生硬地扯出一抹笑：“好。”
这一字，干涩又难听。
“老秦，回头约球。”顾意挥了下手。
秦书睿坐进车里向她点头，顾意就站在门边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消失。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消逝，几乎是第一时间，她疾步回屋，片刻后又小跑着出门，打了辆车奔向机场。
直到坐在飞机上，顾意看上去都无比冷静，她飞国际，却连件行李都没有，只有一个包包，里头装着她个人的证件。
“小姐您好，需要毯子吗？”空姐手中捧着毯子，浅浅笑地看她。
顾意回神，对上她的笑容，不解：“嗯？”
“我看您在发抖，如果太冷了，可以盖个毯子。”空姐将毯子递到她面前，温柔地看她。
她在发抖吗？
顾意长睫扑闪了两下，缓缓接过毯子，道了声谢。
空姐直起身子：“不客气，如果还冷，可以按服务铃。”
这回顾意没答话，她抖开毯子，兜头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有这么冷么？
空姐歪着脑袋看了她片刻，终是走了。
只有顾意知道，毯子里的人瞪着空洞的眼，干涩得掉不出一滴泪。
……
m国比淮港要冷上许多，冰雪覆盖，街上也见不到几个人。
傅然开了一天的会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又点开与‘小野猫’的对话窗口，一整天了，她没有回消息，电话打不通。
‘回消息。’傅然指尖重重地点在屏幕上，又添了两句：‘我担心你，也想你。’
如石沉大海，依旧没有回应。
拧着眉头，他有些烦燥地将手机扔到床上。
床铺软，手机陷在里头，无声无息的。
夜很深了，他没什么睡意，摸到口袋里那包多久也不动的烟，正想点一根，门外突兀地响起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
“你回去吧，我不饿。”将烟呷在嘴里，傅然语调没什么情绪。
刚刚等顾意消息的时候，瞄到了程同景说送宵夜的消息，大抵敲门的是他。
叩门声稍稍一停，旋即又叩了几声。
门外的人没开口，却大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烦燥地抽出嘴里还未点上的烟，傅然起身大跨步拉开门：“都说……”
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他甚至还没看清楚人，她已勾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来吻他。
一边吻一边将他往房里推，急切，又带着依恋。
刚拉开的门又被重重关上，傅然将人抱在鞋柜上，一手抵在她身后的柜门，另一手解她大衣的结。
女人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吻得很用力。
衣物从玄关一路掉到床边，两人双双扑倒在床上时，傅然不轻不重地咬她的唇，像是一种身体上的惩罚。
他是接受惊喜的，可失联给他带来的更多是惊吓。
明明不痛的。
可他抬手，却看见女人睁着眼，眼泪珍珠似的，一滴一滴从眼尾垂落，隐入了发根。
他动作一顿，有些慌张地抬手帮她擦泪：“怎么了？咬疼你了？”
顾意只是哭，没回答。
“怎么了？”傅然又问了一遍，半支起身，语气带着严肃：“顾意，回答。”
一瞬间，他心里是慌的。
两人失了联系不过一天半时间，她整个人看上去明显不太对劲。
摇头，顾意又来勾他的脖颈，哽咽着来亲他的唇：“我想你了，傅然，我想你。”
任她一下一下地亲他，傅然清冷的眸子就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顾意的泪还在掉，她甚至没有哭出声，却掉得傅然心里一片苦涩。
舍不得了。
他轻叹一声，将人拉进怀里，细细地吻她的泪，她掉一颗，他吻一颗。
直到顾意红肿着眼睛，再哭不出来。
“你要告诉我怎么了，宝贝，我担心你。”傅然亲她，奉若珍宝般地将她护在怀里，甚至没发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在颤抖。
男人的睡袍在纠缠中敞开，顾意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许久都讲不出话来。
他也不催，就这么抱着，一下一下抚她单薄的背脊。
直到顾意稍缓过劲来，才将脸埋在他肩头，闷声道：“她今天到家里来了……她怎么有脸来呢？她不是说当她死了吗？她怎么敢……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