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果然,她刚走到祠堂边就听到了好一阵喧哗。下人们都围在了祠堂前,将里头的场面完完全全挡住了。沈薇尽管叫喊了几声,仍旧没有人让她进去。她索性从荷包里摸出一些铜板随手一撒:“掉钱了,有人掉钱了,这是谁的钱啊?”
一听声音,周围的人立马低下了脑袋,眼看地上有铜板,当即挤成一团。沈薇这才找到了机会挤出人群。再看祠堂内,裴珏正跪在蒲团之上挨着一记又一记的责罚。沈氏站在一边攥紧了帕子,她虽然是心疼不已,但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沈薇再看稍有骄傲之意的徐姨娘徐娟,只见她脸上多了四五道刮痕,像是被人用指甲甩出来的。莫不是,裴珏去打人了?“老爷,住手!”
沈薇自然不愿她的弟弟这样无缘无故地挨罚。“什么人!”
正在施行家法的裴敛猛地抬头,一股阴沉之气也猛地涌了过来,直击沈薇的眼睛。沈薇挺了挺腰杆,将前世对他畏惧的残留进行祛除。“这是裴府的家事,其他人等不得过问!来人,将玉儿也给拖出去!”
裴敛转过身,再不理睬沈薇,猛地又抬手挥动那浸过油的皮鞭。可他再要往下甩的时候,却发现皮鞭不动了。他这才扭头去看,正看到沈薇一手紧紧抓着皮鞭,一手扶着裴珏摇摇欲坠的身子。裴敛的身子本就瘦削,当下肩背上又多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皮鞭划破里衣,直接将肩背打得皮开肉绽。这样的痛苦,裴珏却依旧还在忍着。沈薇突然有那么一瞬后悔让裴珏改变了。“老爷,在没有把事情弄清楚之前就这样责罚自己的孩儿,当真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沈薇的左手掌心同样是被甩出了一道裂口,可她咬牙忍着,丝毫不露任何一丝痛意。直到长鞭被裴敛气势汹汹地扯了回去,那股鲜血才猛地喷薄而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吓了一跳。正被痛意侵蚀的裴珏隐约听到了沈薇的声音,还以为是他自个儿做梦,可当他微微扭过头的时候,沈薇正是在将他搀扶起来。“玉儿姐姐,你的身子……”裴珏立马慌了,说话间,长鞭又落了下去,这下是径直落在沈薇的身上。裴珏赶紧转身,硬生生用伤痕累累的肩膀挡住了那一下责罚,一声闷哼从咬白了的唇中溢了出来。眸中含泪的沈氏终是揩了揩眼角,猛地抬手扬在了徐娟的脸上。正痛快抽打裴珏的徐娟一愣,说话间口中就一片腥甜:“夫人,你打我做什么?”
“老爷可以责罚少爷,你可以吗?你是何身份,在此抽打嫡少爷?”
徐娟被沈氏身上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个措手不及,手中握紧的长鞭也是一下掉在了地上。随即,她红了眼眶就往裴敛怀中扑去:“老爷,你瞧瞧,明明是少爷先打了我,你责罚他,又被一个小丫鬟给拦下了。我这才继续施以家法,怎么就是我的错了呢?”
“逾越规矩,就是你的错!”
沈氏上前直接将沈薇和裴珏挡在了身后,如同是一只护仔的母鸡那样长大了翅膀。沈薇鼻尖一酸,若非疼痛一阵一阵地从掌心和心口袭来,她恐怕也会多想。沈氏质问过徐娟之后,这才将矛头指向了被骗的裴敛:“老爷,如玉儿所言,这件事情真的查清楚了吗?”
“如何没有被查清楚?那小人,分明就是少爷拿过来栽赃陷害于我的!”
徐娟躲在裴敛怀中,佯装楚楚可怜,可眼底却在闪着精光。沈薇这才明白,裴珏当时本想揭穿徐娟藏有小人的事情,却没想到被徐娟顺势反咬了一口。而一向袒护裴珏的左氏一见小人上写着她的生辰八字,当即气愤地回了长寿苑。“那请问姨娘,当时有何人看到是少爷亲手将小人藏进树底下的呢?”
沈薇慢慢从沈氏身后走了出来。一向未曾掺和尔虞我诈的沈氏和裴珏如何敌得过徐娟?“灵羽院中的下人都被赶光了,谁还敢来?冷秋也被秦厨娘吓得疯疯癫癫,自然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眼见形势有利,徐娟逐渐提高了声音,可一扭头看向裴敛的时候,神情依旧是委屈十足。不过,裴敛仍是不动声色地将她推了开。“玉儿,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能够替裴珏洗清这个嫌疑?”
裴敛气愤间,却也有股对沈薇的期待。裴敛相信,既然沈薇能够这样替裴珏拦下一鞭子,而裴珏又愿意替她受那一鞭子,这件事情或许真的不是如同表面上那么简单。“老爷,所谓人证,不过是徐姨娘一人,难道仅凭一人之词,就可以认定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吗?而物证,我想,徐姨娘叫唤人来的时候,这东西应当是在他们二人的面前,这根本说不好到底是何人的!”
沈薇镇定自若地说着,暗暗掐了掐受伤的左手,不断地刺激她自己清醒。她盯紧了裴敛的眸子,毫无惧意地看着他,生生将他脑海之中所料定的事情扭转了过来。“玉儿,你不过是个做咸鱼的丫头,我好心收留你,你却这样害我,到底是为什么?”
徐娟眼见事情不对,裴敛的眼神也有些不对,立马开始装可怜了。“老爷,不如咱们将珺儿叫过来,珺儿知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应当知晓啊!用怀孕之事欺骗老爷和老夫人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是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不能证明我现在就犯事了呀!”
聪明的徐娟又开始扯到裴珺,不免让裴敛也有些心软。不过,沈薇根本不会让她有扭转乾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