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兄弟,许久不见,近日可好啊?”
许久?前两日,这杜之周还邀请了他们一家子去他家做客呢,这就许久不见了?宇文璿暗暗冷哼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自然是好的,我们夫妻二人之前还说忘了请杜大人呢,杜大人倒是自己来了,也是让我们夫妻两个省心了!”
宇文璿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指桑骂槐。杜之周当然听出了其中端倪,但只是哑口笑着,丝毫不想与宇文璿多纠缠什么。“齐夫人的好手艺,我在几十丈开外就嗅到了,也不知是什么诀窍,改日定要教教我!”
“杜大人也会做饭?”
沈薇听着那“齐夫人”三个字已经习惯。当初,杜之周在宇文璿和小团子的多番提醒之下改了口,她一开始听到,当真觉得是宇文璿和小团子两个人故意来膈应她的。没想到,连着两个月,她居然是习惯了。真是可怕!“若是做给在意的人吃,那还是可以挤出那个功夫的!”
杜之周不紧不慢地应答着沈薇,眼底的光亮仍旧不减。他早就看出来了,宇文璿和沈薇之间的关系不该是夫妻二人的关系。而且,沈薇年纪小,不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三个人都与这饶平村格格不入,定是有端倪。他们刚好入城,城中就起了权贵被杀一事。虽说他不也不愿将这些牵扯在一起,但实在是太过凑巧,他身为知府,不得不替百姓着想。因而他才是在这两个月中不停地与沈薇和宇文璿接触,试图挖掘他们身份之中更大的秘密。只是可惜,至此没有任何进展。这一切,也不过只是他一个人的猜测。“杜大人初次来到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和饶平村的里正大人好好聊聊!”
沈薇顾不上去管杜之周,自然要给他找件事儿去做。要不然,这个从朝廷里来的聪明人,恐怕就要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他们一家子身上了。沈薇感觉到了杜之周的过分热情,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仅仅是一种因追求而起的爱慕。杜之周对宇文璿的关注根本不比她少多少。“里正大人?我之前正想去拜访拜访呢!”
杜之周没有看出来沈薇此刻的故意疏远,一扭头正见一个笑眯眯拄着拐杖走来的老人。老人身边还跟着一群中年男女,一看就是那种德高望重之人。“你去吧!我去准备饭菜!”
沈薇扫着那一片皆是带笑的村民,心里头也觉得欣慰了。不管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这一天,得把面子上的宴会给度过去。杜之周点点头,却又把没怎么说话的宇文璿一下给叫住了:“现在都是夫人们在准备饭菜,齐大兄弟应当没什么事儿吧?天色还早,若是不介意,待会儿带我在村子里转转吧!”
“不好意思,我对这个村子不熟!”
宇文璿一脸都是拒绝样子。可杜之周笑容却是更加浓烈了些:“不熟没关系,正好我们二人一起转转!”
宇文璿正要说什么,小团子突然间抿着唇,一边扯着他的衣袖一边低声说道:“我好像明白龙阳之好是什么了。”
说着,小团子还给杜之周抛了个媚眼。宇文璿一脸黑线。“别胡说八道,你娘亲寻常都教你些什么东西?”
宇文璿呵斥一句,为了避嫌,脚步直接绕过杜之周往厨房里头走去。他认定他这不是为了躲避,是为了息事宁人。对,就是息事宁人。“君君,你爹这是……”杜之周眼见他还没有回复就走了,不免是一脸困惑。“没事,他可能是有些想念娘亲了!”
小团子嘴角还带着狡黠之色,看得杜之周一头雾水。“里正爷爷就在那儿等你呢,大人你可不能让爷爷一阵好等啊!”
杜之周摸着他的脑袋点点头,这才去问候里正。小团子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鼻子猛地皱了一下,也是跟上了宇文璿的脚步。厨房里头本来就挤得很,他这一进来,惹得妇人们连连宠爱,哪还有人去管锅里头的菜?沈薇瞧着正缩在齐大嫂子怀里头撒娇的小团子,不免是瞪了他一眼。这小团子,每次都是这样!“小团子,你先出去,不要在这儿添乱了!”
“娘亲,君君才没有添乱,君君会择菜!”
说着,小团子就挣扎出了齐大嫂子的怀抱,快走了几步到了厨房角落的一缸水旁边,说话间就要舀水洗菜。一切装得有模有样的,只可惜……沈薇索性放下了铲子去看他踮着脚往缸子探去,只见他涨红了脸,但勺子里仍旧是一滴水都没有。这么点身高,连水都舀不上来,就知道装。这小团子最近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天天都黏着她,像是怕她被人抢了去一样。“娘亲,你快帮帮我嘛!”
小团子使了好久的劲儿仍是不行,只好瘪着嘴向沈薇求助。沈薇立马别过脸去,假装一心只顾锅里头的菜,根本不去管他。宇文璿在一边看得心中暗爽。“妹子,四丫来了!”
厨房里头正一阵闹腾,齐大嫂子突然推了推沈薇,沈薇往外扫了一眼,刚好看到了站在篱笆外手足无措的四丫。经过两个月调养的四丫脸色看上去比以往好多了。沈薇本不想去见,但她手里头提着好几罐东西,站在那儿实属可怜,只好将铲子重新交给了齐大嫂子。“四丫,你一个人来的吗?”
沈薇也说不准自己看到四丫的时候是什么情绪。有些厌恶,但也有些愧疚。“嗯。”
四丫轻轻地应了一声,拍了拍手里头提着的罐子。“我趁着娘不注意,偷偷准备了三罐蜂蜜……”声音依旧是小得很。“你们先忙吧,我把东西放下就走!”
四丫也是躲避着沈薇。沈薇看出来了,刚要留饭,但仔细一琢磨,也不想再让她难堪下去,这才点头。四丫抿着唇,拎着三小罐蜂蜜往主屋堂屋走去,小心翼翼地将蜂蜜摆在了角落凳椅上。明明周围无人,她却在原地犹豫了许久,咬着牙将罐子下头黏住的小盖子取了下来,赶紧偷偷摸摸地塞进了怀中。小盖子一消失,罐子下头便是漏了,一汩金黄色的液体慢慢地顺着凳椅淌了下来。沈薇他们都在厨房里头忙,其余的村民们也在院中说闲话道家常,根本没有人去管她。她把东西弄好就赶紧走了,一张脸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