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听到他说“要”时，心便狠狠颤了一下。“可是我不愿意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拿出一支钢笔。“这怎么在你这？”
傅司爵错愕，那天从法庭出来以后，他特地让律师去和法庭申请将这支钢笔拿了回来，可是后来就不见了。顾然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
其实在法庭上的时候，傅司爵没有撒谎，这支钢笔是她亲自送给他的。傅司爵被她迷晕的那一夜，她从他口袋里发现了这支钢笔，鬼使神差地就拿了回来，没想到现在还派上用场了。“傅司爵，我不想和你说那么多了，我累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放不放我走？”
“休想！”
他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揉入骨髓。顾然睫毛轻颤，心下了然。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走了。“你记不记得你我二人婚后没多久，你曾过问我有没有做过什么梦，还问什么寺庙的事情。”
她声音轻柔，在他眼前响起，身上淡淡的馨香包裹着二人。傅司爵心底竟生出一阵惶恐。顾然继续道：“那时，我说没有，其实我撒谎了。”
她笑，“从和你的那一夜后，我就不停做着一个梦，那场梦里，我被你和你的恋人，弄进了监狱里，我肚子的孩子活活被她们打死，我虽活了下来，但出狱当天被拉进了icu，没几天，就死了。”
“我梦到你，就是用这支钢笔，签了我的死亡通知书的。”
顾然说着，忽然将钢笔盖拔开，锋利的笔尖对准了她的胸口位置，在紫色大衣上晕染出大片大片的墨晕。傅司爵脸色一变，想要上前，但顾然却厉声呵斥住了：“你别过来！”
他只得顿住脚步，但视线却没离开她半分，有些焦急：“顾然，你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
顾然声音温柔，飘在空中有几分缥缈。“傅司爵，你还记得你那天在法庭上说，这支钢笔是我送给你的吗？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本来它的主人就是你。”
“你利用这支钢笔将我从监狱里捞出来，救了我一命，今天我正好也用它来将这一切都还给你。”
“以后，我不欠你了。”
话音落下，她手下猛地用力，狠狠将笔尖插进胸口，血色夹着墨迹在胸前晕染开来，仿佛大片大片的红梅。傅司爵身子僵住，看着她整个人像一只蝴蝶一般，翩翩向地上倒去，他再也抑制不住，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甲板上的风很大，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恋人。看着她胸口逐渐扩大的血晕，傅司爵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惊慌，慌乱的捂着她的胸口：“顾然，顾然……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心口处，如被人狠狠攥着。很痛。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动静，慌乱充斥着整颗心，傅司爵再也止不住，垂下了骄傲的头。“顾然，然然，你醒醒，医生，医生！”
他大吼起来。一道风吹过，怀里的人微微一动。顾然睁开了眼睛，一阵温热从眼角滑过，她抬手擦了擦，平静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她沾染了点点血迹的脸，傅司爵想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突然被人扼住。“傅司爵。”
顾然的声音极轻，在尽是风声的甲板上这般不起眼，“我们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傅司爵听着她的话，手剧烈一颤：“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当着他的面验证预言？不……什么劳什子的狗屁预言，都是唬人的！她不会这般残忍，丢自己一个人的。他望着她：“顾然，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从一开始，她看到他时那般平静，便已经打算好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离开。果然，他很了解自己。顾然勾唇笑了笑，并没有回应。“我带你去看医生，什么狗屁预言，都是假的。”
傅司爵仍在自言自语，压着她伤口的手轻颤着，“是他们怕我权势大过他们，编来骗你的，你别放在心上，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
顾然拦住他，“你放我走吧。”
“不行！”
傅司爵打断她：“你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看完医生我带你回家，你和我还有宝宝，我们一家三口……”“傅司爵！”
顾然打断他，缓缓从他怀里爬起。傅司爵的手僵在原地。“我说了，我不愿意和你走的。”
顾然缓缓后退几步，靠着身后冰冷的围栏，甲板上的风更大了，她的头发越发凌乱。笔尖刺的并不深，不过是血晕染的面积太大，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但是，却很痛。顾然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了梦境中见到的那人。“原来，都是真的啊。”
上一世，她一个人孤寂的死在了医院，他面无表情的来给自己收尸。这一世，她却要在他眼前，亲手策划自己的死亡了。可是啊……眼前这个人，哭的这么悲伤……“傅司爵，我多希望，你是爱我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傅司爵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不想让我走吗？”
傅司爵不语。顾然笑了笑，“我知道了。”
围栏并不高，她抓着扶手：“那再见。”
她的声音很冷淡，仿佛对面站的，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之人。下一秒，她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使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反身跳入汹涌的大海里，很快溅起的大片水花。闻声出来的船客惊了，有人大声喊起来。傅司爵懵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顾然！”
……海面，无人看到一艘游艇也在夜色中漂浮着。陆子初站在船上，静静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今日出门前，顾然就预料到傅司爵会追来，让人安排了这个小皮艇，没想到现在，倒用来救她了。“陆总，我们现在去哪……”船夫上前询问。陆子初回神，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港口，收回视线。“去谭法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