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顾然倏地停下脚步,用力拽回自己的手臂,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没事,我要去看戚见。”
她声音沙哑,像是久旱的沙漠一般干枯,落进傅司爵的耳里,不由得皱起眉头。“一会儿不见死不了,你现在过去,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添乱。”
傅司爵话说的很难听,但顾然却没有心情和他吵架,默不作声地刚要往前冲,就被傅司爵一把捞回去。“看完医生去。”
他语气冷漠,拉着顾然就往急诊室走,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顾然试图挣脱了几次,都是徒劳,只能作罢。急诊室医生在给顾然做检查,她却满脑子想的都是戚见。她现在只想知道他是否平安,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如果方才戚见没有把她拉开,那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就是她。想到这里,她心里面的愧疚几乎快要溢出来。她欠戚见的,真的越来越多了,顾然自顾自地想着。不一会,医生做完检查,确认身体没什么大碍,傅司爵一把拉过还在出神的顾然。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她瞬间回过神来,看着傅司爵的手,猛地挣脱出来,“你先回去吧,这里我自己能解决。”
她声音很虚,透着浓浓的疲惫。傅司爵一愣,看着她苍白的面色,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刚刚在车上,她默默流泪的场景,心中冲起一阵烦躁,他冷笑一声,“你能解决?顾然,上一次你和我说能解决的是何静的问题,结果呢?下场现在你也看到了。”
他咄咄逼人,每说一个字,顾然的脸色就暗了几分,她很清楚,傅司爵说的都是事实,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根本就无处反驳。“傅司爵,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你回去吧。”
顾然闭了闭眼睛,唇角微掀,吐出这几个字,直接下了逐客令。但傅司爵偏偏就是不如她的意,大跨两步来到她的面前,俯视地看向她,一字一句道:“顾然,你不会以为我想留下是为了你吧。”
“在外人看来,顾傅两家已经连在一起,戚见是在顾氏大楼门口出的事,现在外界已经人尽皆知,为了傅家的股票不跌,我必须留下。”
看着他满脸正义凛然,顾然心下生出丝丝嘲讽。她就知道傅司爵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想留下,原来是因为这个。“傅总,你放心吧,我是为了照顾救命恩人,就算传出去了,外界也只会夸顾氏有情有义,绝不会拖傅家后腿,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股票。”
顾然垂下眼眸,句句含沙射影,但傅司爵却是耳尖地听到了“救命恩人”四个字,心里微微一动。再看了她两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顾然险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只是一瞬就收回了心思,前往手术室。医院的走廊里极其安静,顾然小心翼翼地看向门上的小窗口,里面的医护忙的不可开交,走来走去间,挡住了她的视线。虽然这次何静泼的是稀硫酸,但腐蚀力度也不低,对于戚见来说不仅仅是无妄之灾,更是遭了大罪。顾然没有瞒着戚见的家人,在来医院的车上就给乔乔的爸爸,也就是戚见的哥哥戚铭打了电话,后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说起来顾然和戚见是青梅竹马,和戚家人的关系也不错,但现在她却生出了一丝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毕竟这一回戚见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如果他避开的话,躺在这里的就不是她了。……另一边,傅司爵一路飙车回到兰苑,刚刚下车,管家就立马迎了上来:“先生,夫人还好吗?我听说今天顾氏门口有人冲她泼硫酸,太太没受伤吧?”
管家满脸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事,戚见替她挡了。”
傅司爵压住心里的烦躁,耐心回答,片刻吩咐道:“你去花房一趟,让人收拾几套衣服给她送去医院。”
“好,我马上去。”
看着管家朝花房走去的背影,傅司爵更加烦躁了。那个女人在医院里照顾别的男人,他还替她处处考虑?想到这里,他浑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医院,方才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以后,顾淮和顾南国都打来了电话。前者一个劲觉得傅司爵不关心妻子,后者只觉得可惜。顾然没有心情,随便应付几句挂了电话。过了一个多小时,戚见终于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送去病房。“小姐,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很有可能留疤,这段时间注意不要碰水,避免二次感染。”
医生临走前叮嘱顾然,后者连连点头应了下来。送走医生后,病房里面彻底安静下来,顾然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床边,垂眸看向昏睡的戚见,心绪起伏不定。窗外车水马龙,此时病房里幽静舒适,等到戚见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开始还有几分茫然,随即背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思绪慢慢回笼,猛地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面上写满了着急,眼看着就要掀被子下床,下一刻便发现了一直守在床边,不小心睡着的顾然。她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眉心皱在一起,似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雾。戚见心跳的很快,近乎贪婪地望着她的睡颜,眼底却满是苦涩和无奈。到底,他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这样望着她。戚见深呼一口气,微微抬起身子,试探性地把手伸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摸到她的脸,突然拉到了背上的伤,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他想也没想快速收回手,果然下一秒顾然就睁开了眼睛。“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顾然满脸的惊喜,刚想起身,手就被戚见抓住了:“然然,我没事,不用找医生。”
看着他满头的大汗,顾然面上闪过迟疑……“真的不用吗?”
“不用,我没事。”
他面色坚定,“然然,你知道我在昏迷前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戚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顾然微怔,顺着问道:“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宛如一个重锤砸在了她的脑门上,叫她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顾然瞪大了眼睛,想要用开玩笑的方式蒙混过去,可最后对上戚见真诚的眼神时,还是陷入了沉默。她局促地背过手,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戚见,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她说的委婉,但戚见却懂了,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但面上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故作释然:“我猜到了,只不过还是有些不死心罢了。”
对于顾然来说,戚见这份喜欢实在是太珍贵了,以至于让她都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方式来妥善处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又还是化作寂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很快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是戚见的哥哥戚铭。“戚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