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隐瞒(1 / 1)

薛仪满腔悲愤地离开,他艰难地走在魔宫的路上,心里想着方才听到的一切,还没到达梨林,终于忍不住跌跪下来,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绝对不会让魔君如愿!

别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就算是此身尽毁,就算是如此钻心的疼痛也无法将他打倒!

血染在青石板,显出一道刺眼的红,薛仪深深不满于此身的孱弱,但又无可奈何,只是强忍住身上的剧痛,很快站起身。

他不能被魔宫中人瞧见他这幅狼狈的样子。

待回到梨林,舍内却有灯亮着,眼见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正立在门前。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竟然是召星临,他一直等在这里,并未离开。

见薛仪脸色苍白的回来,他少见的皱起了眉头:“薛仪。”

对方喊了他一声,薛仪却默然不应,只是从他身前经过。

召星临抬手截住了他,想要好好问一下方才在君上大殿上,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手臂一沉,竟然是薛仪往前倒下,直接晕了过去。

“喂!……醒醒!”召星临往前一步,将人及时接住。

触及他的衣衫,却觉出一片冰冷,他只好拉高衣袖,来探他脉搏,再用两指背贴在他额头上一探。

内息无比紊乱,居然还发起了高热!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要不要告知君上?召星临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很快又被他掐灭了。

再过两日这位修士就能离开魔宫,若是这时候让君上分神顾念,少不得计划生变。

他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将薛仪抱回塌上,守了半夜。

可惜对方的情况却直转直下,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不一会眉头紧皱,露出痛苦之色。

召星临只得再次探他体温,却被一只手截住了。

原来是薛仪高热不退,从晕厥中再次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是一片迷蒙,就见到召星临伸手过来,便习惯性抬手去挡。

以往清冷的声音,此刻都变得绵软无力,他轻声问道:“又要喝药了?”

看来已经烧得神志不明,都分不清时间,辨不出状况了。

召星临原本还想解释一下,薛仪却抽回了手,侧身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说:“出去。”

召星临闻言未动,薛仪见赶不走他,只背过身咳得双肩颤抖,最后猛然一声呕吐,鲜血溅在木制的长塌上,湿润的地方反射着微光,一股血腥味传来,随即,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再次软倒下来。

召星临俯身上前,终于急了道:“薛仪,喂!振作一点!”说罢就来扶他肩膀,想带他起身。

然而这次却如何也喊不醒了。

他心里一沉,知道事情要坏了,第一次被这个人吓得惊慌失措,急忙发动魔息,去了一个地方。

要说这个去处,他平日是来不得的,除非有君上手谕。

如今他自然不可能有手谕,只是偷偷进来一趟,希望能蒙混过关。

已经是黎明时分,山谷里透出几分浅淡的微亮,山脚下一大片紫色的花不期绽放,藏在幽暗的光线下,犹如紫色的幽火。

召星临落在这片花海之中,他伸手抓过几根柔嫩的花茎,用力一扯,水嫩的茎杆瞬间崩裂,流出新鲜的汁液,那花开的高度正好在他腰间,他俯下身,还要再抓一把。

这时候,一位黄衣女子如飒飒冷风突然现身在他跟前,问道:“你做什么。”

召星临听到这一声,不觉浑身一震,瞬间站直了身,想要出声为自己辩驳,可是又不太习惯说谎。

那女子见他犹豫不语,就问他:“君上又受伤了?”

召星临觉得局促,接话道:“是……是的。”

女子又问:“他受伤了怎么不直接找我,却要你天还没亮就来采药?”

他道:“一点小伤,不劳烦了老前辈。”

那女子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召星临的掩饰之词,当即毫不客气道:“这碧落子是君上的疗伤圣药,我就种了这一片,你老实告诉我,这是要拿去给谁用?”

召星临单膝跪地,解释道:“老前辈恕罪,星临也是迫不得已,只是救人要紧。”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取神草!”

召星临见到前辈隐约就要发怒,连忙把实情说了:“是靖华真君的病,似乎有了反复,我没法。”

听到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女子瞬间惊住了,眯了眯眼,向他再三确认道:“原来是他?他真的醒了,来了魔域?”

召星临咳嗽一声,低声道:“他、他就在宫中。”

老前辈久居世外,不问世事久矣,没有听闻魔宫最近发生的这件大事,也实属正常。

女子抬手提着他后背的衣领,将星临从地上拎起来,不客气道:“带我去见他,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有什么三头六臂,能迷得我君上七荤八素的,当年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召星临有心拒绝,忙道:“前辈、前辈这恐怕不合适……”

“带路,我是个医者,还怕我害他不成?”

“还真说不准……”召星临心里嘀咕,不过嘴上决定闭口不言。

绿胜兰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对不远处喊了一声:“小穆,你过来。”

这时候,在花海边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清俊少年。

召星临望着他,惊道:“是人类?”

绿胜兰没好气道:“被绝家小子丢在这里的,有个把月了吧。”

“您说魔修绝剑?他胆敢来药谷生事?!”

女子说:“你要算账,连竟溪那小子一起算了,他们当时一唱一和,说的天花乱坠,问我要不要一个懂练药的小童子。”

“竟家新任族长确实年轻气盛,似乎与魔修那边过从甚密,这人类少年的身份蹊跷,回头我会禀告祀容大人,请求彻查此事,老前辈不必忧心。”

“得了,人我现在用着顺手,若是没有大问题,倒是可以留着。”女子根本不想多管外面的破事。

无奈君上近来身体抱恙,她这边确实缺个助手,这孩子沉默聪敏,上手极快,不然早就赶走了。

距离上一次竟溪送来活人,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个被带进来的女人还是个修士,她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极不安分的。

那个孩子拥有一副让人印象深刻的好容貌,可惜亲娘舍他而去,后来又被驭舒祀容划花了脸,消除了记忆,留在这药谷。

再后来,他就在药谷那片深山密林中发现了隐藏的洞府,扰了君上的清净,每日就在洞口舞剑,求君上收他为徒。

那时君上在这药谷的山林深处闭关千年,从来不见外客,就连执掌了魔族大权的驭舒祀容,也从不敢踏入药谷半步。

那孩子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只是舞了几次笨拙的剑,又跪了几天泥土,就让闭关在即的君上点了头。

也正是如此,才导致君上疗伤延误,心魔复发,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病根遗留到了今日……

希望眼前这个少年听话一点,不要整出那些幺蛾子。

绿胜兰对少年小穆招招手,指点他去拿上一排银针,几味药材,轻装出发了。

三人不需须臾,便来到梨林小舍之中。

绿胜兰推开门,及见一位白衣男子衣衫染血倒在床榻之上,长发坠地,羸弱惨淡的闭着眼。

她走过去,伸手拨开他脸上的发,侧头去看他的容颜,也没说他美,也没说他丑,只是冷冰冰道:“晕过去了?”

说着捡起他一只手,卷起了衣袖,露出他的一截雪白的手腕。

手腕上青筋满布,甚至透着一股可怕的黑紫色,在那雪样白的肌肤下,尤其显眼。

少年随后走近,见了他面,却忍不住惊道:“前辈!”

绿胜兰头也没回,仍是坐观他气色:“何事?”

她不知那一声前辈叫的,并不是她。

少年暗暗收敛神色,很快改口道:“您的银针。”说罢从行囊中取出器具。

绿胜兰摆摆手:“我还没断症,急什么。”

她抬手摸他脉象,探察良久,表情从一开始的轻松,慢慢变得凝重。

“看来碧落子是用不上了。他的魂魄已全,肉身也已经修补完成,神草之力对他不再起效。他如今的情况很复杂,说到底,如此道身却用我魔族之法医治,自然后患无穷。虽然君上用了那个方法替他逆天改命,然而终究……”

召星临眉头一紧,问道:“那么,依前辈之见,该当如何?”

这位魔域声名赫赫的大医官肯出山看一眼薛仪的病况,总算不是承诺动手医治,在君上那边,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个渎职的罪责。

而眼下的难处就在于薛仪的立场身份,他带了老前辈来,既是想让她治好,又不想……真的让她给治好。

这个人的生死,可以说是关系到魔族的未来。

绿前辈身历数任魔君时代,她的心智比起自己,不知要老练多少。对这位仙道修者的处置上,她想必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绿胜兰摇头未答,松开把脉的手,掌心移至他的心脏处,轻轻附在上面,闭眼念动咒术,不一时薛仪的身上爬满了咒印斑纹,绿胜兰猛然睁开眼睛,被一股强力逼退两步,陡然吐出一口血来。

“前辈!”召星临扶住了她。

绿胜兰惊奇道:“他居然还中了驭舒王族的葬灵咒!据我所知,这是魂灯殿最后一重护法秘咒……他去那里做什么?!”

召星临只好将薛仪闯入魂灯殿,扑灭君上魂灯一事如实交代。

他道:“您也知道,此咒在驭舒一族中早已失传,连君上也没有解法,所以……”

“所以他做了什么?”绿胜兰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以自己鲜血为引,配上汤药,打算强破自家先祖的咒术之力,直至今日,还需要那最后一次……”

“简直胡闹!驭舒一族的血何等宝贵!他不知道的么!他的再生能力,都是依赖自身的鲜血供养,他竟然轻易舍予他人!难怪他最近的伤好得那样慢,原来瞒着我做了这种傻事!”

“前辈先别动怒,他们二人的恩怨纠葛早该烟消云散,君上这次助他,大概也存有了断因果的心思。”

“少给我说因果,我不信道家那一套!”

召星临叹一口气,冷静地解释道:“前辈稍安,君上说过十日之期一到,便会让他离开,不会影响大局。”

听到对方这么说,绿胜兰怒火渐熄,点点头道:“君上倒是一向言出必行,他既然这么决定,我也没有别的话了。但只是,君上每日给别人喂血,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这次出关后,让他尽快来药谷找我。”

“至于这个人修的身体,也已经是千疮百孔,他的灵脉尽断,此生再无法聚气,也相当于废人一个了。对于我们魔族来说,已经不再是威胁。”

说到这里,她诡异的笑了一下:“再加上君上的血,虽然能救他的命,却也让他道身沾染魔气,如此道魔相斥,只要心绪翻涌便会剧痛难忍,除非修魔,不然余生具是折磨。”

召星临心头一震,说道:“君上应该察觉到他无法运转灵元的事,也只猜测是吞服了烈性隐灵丹的缘故,没想到,他的情况这样严重。他若是再不能驱动灵元,就算出了魔域,也无法逼出君上残留的魔息,恐怕性命难保。”

绿胜兰轻声道:“若是君上知道了实情,定不会草率的与他订立十日之约了。”

召星临沉吟一阵,思虑再三,最后只是低声道:“星临有个不情之请,希望……”

她摆摆手:“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是想让我对君上隐瞒此事,对吧?”

“前辈明查,星临自知逾越了,眼下情况,到底是迫不得已。”

“星临大人为了我们魔族大业,殚思竭虑,与驭舒祀容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但只是,你的胆子还没他大而已。”

星临不禁多问一句:“若是祀容大人,他会怎么做?”

绿胜兰不答,只是摇头失笑道:“你这呆子,你想不到,说明还是太过良善。”

“前辈……”

召星临眉头一皱,觉得“良善”这种过于人性的词,用在自己身上十分别扭,显然并不是什么好词。

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她笑了笑:“行了,君上那边我有分寸,不该说的我不会说,不该做的我也不会多做,所以,我如今只能施针,暂时封住他的痛觉。”

绿胜兰取过小穆手上的包裹,拿出一排银针来:“他的疼痛减轻,身体的应激反应自然就会消失,也会退烧,外表上看与健康的人别无二致。这样,他就能顺利离开行寂山,连君上也看不出异样。”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召星临压下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安,点头应道。

做完这些,绿胜兰带着小童子回了药谷。

小童子突然问她:“老前辈,您既然不打算救人,叫我带这许多东西做什么用?”

女子俯身看着他:“小穆,你认识他?不然你为何突然拿话激我?”

“我只是觉得,您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似往常。”

绿胜兰停下脚步,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穆落再次沉默,单手却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被魔修绝剑带来这药谷之中,与肖长老他们被迫分开,已经过去了许久的时日,也不知外界的任何消息。

他担心他们一行人的安危,也忧心自己的前途。他在这药谷中日复一日,思索着如何跟他们取得联系,不曾想,那位前辈竟然也滞留在魔宫!

他的情况如此危急,魔族却没有立刻取他性命,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还有这位女前辈跟那位魔族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魔君取血救他,又想放他离开?

无论如何,穆落都希望前辈能够挺过这一遭,与他一道回去乙云山。

可是他却始终昏迷,而自己也被桎梏在此,无法脱身。

看来,他得尽快找到办法出去,不能再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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