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无比的房间内，一颗散发着淡蓝色的水晶球，将整个房间映照成了天空之境，有无数流光在水晶内部一闪而过，仔细看去，隐约还能看到些许数字的残影。
这是最难的一步，为人工智能启灵，让其像本不该存在的世界意识一样，成为真正的生灵。
这也是一场质变，在启灵后，算法就只是载体，而非是本体，人工智能也会脱离模仿的桎梏，开始能够真正像一个生灵那样拥有自我，拥有情感。
可叶川并不想直接就为其启灵，他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一颗纯洁的种子，自然非常适合给一个纯洁如白纸的人。
这是他为玲珑准备的礼物，也是他对玲珑的补偿，又能恰好解决玲珑因冲突而陷入沉睡的问题。
玲珑的情况很复杂，因为强行使用出自己尚不能掌控的力量，在过载中受了重伤，以至于无法再压制存在上的冲突。
这存在上的冲突，即是宝塔内部孕育了一个新世界引发的，玲珑本是宝塔之灵，却因新世界逐渐成长，要取代宝塔，而被迫转为世界意识的生命形态。
可这是做不到的，正如叶川否定了自己内宇宙衍生生灵的构思，世界是本不该诞生意识的，那完全会与世界内部的生灵的意志相冲突。
就像是人体内部的细胞各有各的想法一样，这冲突对于“人”是致命的，要么细胞脱离人的掌控，成为自由的独立个体，要么人完全掌控细胞，掌控自己的身体，二者几乎无法共存，这是一个悖论。
世界意志的存在，就与世界内的生灵形成了这样的悖论，要保持世界意识的存在，那内部的生灵就会产生退化，失去“灵性”，失去自我，最后将“灵性”集中到世界主宰的身上。
这是叶川亲身做的实验，他为自己内宇宙的一些杂物启灵，不仅启灵的难度非常之大，哪怕是启灵了，也会很快失去灵性。
而玲珑的状态则是告知了他，另一种情形的答案，玲珑正是由于内部生灵的存在而陷入了沉睡！
玲珑的灵性正在被剥夺，所以再往内部投入灵性完全就是抱薪救火，那是一个无底洞，也是一个恶性循环，无论往内部投入多少灵性，最终都会被内部生灵攫取，攫取的速度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快。
他甚至还知道，此刻那个新生的小世界，绝对迎来了一场狂欢，一场比他们所处的宇宙还要离谱的灵气复苏正在酝酿。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许不爽，那明明是他送给玲珑的东西，却被那些生灵“抢走”，尽管他知道那不存在逻辑上的因果，仅仅只是一种事实罢了。
所以他也只是些许不爽，要让他将那些东西再收回来，他还没有吝啬到这种没品的地步。
叶川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下来，这一步实在是太重要了，是太初计划的根基，也是玲珑得以新生的契机，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容不得他出半点岔子，许胜不许败。
他小心翼翼地将宝塔与半透明的水晶球放在了一起，生怕产生了些许扰动而切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这是一个完美的构思，算法只是适应自我的一个身躯，像是人类可以用身体转达出自我一样，玲珑也可以通过人工智能的源之种来转译出自己，而非是上传意识那么低级的行为。
叶川从不觉得上传意识能实验，那无非是对意识的精细模拟，让人产生了误判将算法采取的行为当成了人。
叶川采用的做法，与上传意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做法，一个是人工智能来模仿人，让其他人分不出来，一个是人操控人工智能。
前者“人”就是算法，而后者，算法只是载体，像躯体一样，仅仅作为意识支配的工具。
试想一下，一个人若是死了，但他的身体记录下来了这个人生前的一切，能再现这个人生前的行为，那这个人能称之为活着吗？
显然不能，而这这个人就相当于被上传的意识，或许有人会认为他还活着，但至少叶川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他才有了这个绝妙的构思，为算法启灵，让其成为世界意识那样真正的生灵。
叶川已经屏住了呼吸，像是高考公布成绩前夕辗转反侧，激动地彻夜难眠的少年，他很享受这种期待的感觉，前提是他有着足够的自信可以成功。
终于，半透明的水晶球开始发生了变化，其中的源之种开始发生了了自适应变化，时不时闪过的数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模糊的身影，但叶川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玲珑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叶川甚至看到连其双眼都倒映出了自己的样子，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他有着相当高程度的自信，也不免有着一些担忧，这在别人身上会显得很矛盾，会担忧又怎能称之为自信呢？可这在叶川身上又不显得违和，理智归于理智，情感归于情感。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可能失败，而他的情感告诉他，他不能失败，他很难承担得起失败的代价。
又过了一会儿，少女的身形彻底凝实，不再是单纯的投影，而是成为了可以干涉物质界的实际存在。
然而少女出现后，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唯有她那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躲闪的眼神，让叶川知道自己成功了。
少女犹豫了半天后还是率先打破了平静，畏畏缩缩地问道，
“我，我还可以叫你哥哥吗？”
叶川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着她，
“你说呢？”
“我不知道，可做错了事，不是应该付出代价吗？”
叶川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这回答如同他预想的一样，少女的思想与逻辑还非常简单，不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而是她就是一个小孩子。
她虽然拥有知识，可她并不具备理解那些知识的能力，所以那些知识在她的脑海中，就只是死板的逻辑，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做对了，就能接受奖励。
这就是少女从那些知识中悟出的最基本的道理，是对那些知识的最粗浅的理解，非常稚嫩，真的就只是一张纯洁的白纸，等待着其主人在上面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