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惠施·公孙龙》中引用了这么一个故事:
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而后门,与弟子一人宿于郭外。寒愈甚,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也,不足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夫不肖人也,又恶能与国士衣哉?”戎夷太息叹曰:“嗟乎!道其不济夫!”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弟子遂活。
这是《吕氏春秋·恃君览第八》里的故事,这故事表明兼爱舍己之墨家的道德窘境──能救人,却不能救自己。恰似医者不能自医。
《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抚慰人心’》一文的作者从戎夷的故事得出一个道德悖论:“对舍己为人的道德之持守,反成就了一场‘道德的逆淘汰’——死去的是义士,活下来的却是‘不肖人’”。
问题正在于此,也只能如此。若义士因保衣而存活,不肖人因未受衣而冻死,那义士还是义士吗?他岂不成了打着义士旗号的伪善者,比不肖人更坏?
此即道德的悖论:道德者只能以自我牺牲去保存弱道德、非道德和不道德者,并任由后者自发完成道德的转化或不转化;道德者若致力于自我保存,必走向自己的反面。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翰福音》12:24)
问题在于:麦粒若落在盐碱地里怎么办?它还会结子粒吗?若会,那是怎样的子粒?若不会,那么该如何看待“麦粒白白死在盐碱地”这件事?这看法隐含着人当如何行事为人,如何承受信与疑,如何看待罪与义。这不是一个小问题。
人们常说,抱薪救火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可现实很残酷,一个高尚的抱薪救火者,往往真的会冻毙于风雪。
从最初的小悦悦事件,人们的冷漠无情,再到碰瓷案,到江歌案,不仅有人开始嘲笑抱薪救火者,甚至开始夺走她们的薪火,这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不展现自己的薪火,就不会被人夺走,这就是现在社会教给人最惨痛的教训。
可错的究竟是谁?是抱薪救火者吗?怪他们太仁慈?太善良?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坏人逍遥法外?为什么老好人总被欺负?
有太多为什么了,有太多矛盾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提倡善,真的是一种错误吗?难道人类真的就不配拥有善吗?难道冷漠,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
呵,冷漠,凭什么冷漠,就凭人们心底那可笑的优越感,“看吧,我只是什么都没有做而已,也仅仅是什么都没有做,比起那些抢夺薪柴的人不是好了许多?要指责也是指责他们,轮不到我”
在上帝的脚下自我审判的人,只能产于被耶稣基督十字架上的救赎之血浇透的土地。接受“拯救”而一味“逍遥”的传统,只会为“恶”提供无尽的借口。
我们需要对脚下的土质,有清醒的认知。
勿以如此立体的良心自谴,美化自己的恶行。
勿以恶者遍布地面,而不信天上有不灭的光。
勿要让五千年传承下来的热血,被西方所谓的自由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