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已经在智慧上，达成了庄子所言的逍遥，这样的他，又怎会因太素的行为，而产生自我怀疑呢？
更何况，他比太素看得更透彻，不，这么说或许也不对，太素应该也是知晓的，所以太素当初才会说，即便没有自己的干扰，他也会达到那个高度，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把所有个体，当作是一堆气体分子，那么文明的可能性，就是气体的温度，而个体的可能性，则是单个气体分子的速度。
在某一温度下，气体分子的速度是满足正态分布的，速度有大有小，太素所做的事情，就是让全部气体分子的内能，都集结在一个气体分子上。
但这件事情能做到，也就代表了这个气体分子拥有承载这些能量的能力，否则，承载了超出限度能量，分子只会崩溃。
换句话说，即便是把这个分子，放在对应的温度下，这个分子也不会因过高的温度而损坏。
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既不会因为自己的成就而骄傲，也不会因为外在的原因而自卑。
所以，叶川其实相当理解太素说的话，瞒着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能靠自己发现，就能靠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过早坦白一切，只会徒增烦恼。
就像基本上没有家长会试图让孩子理解自己的难处，除非是迫不得已，孩子到了能理解的时候，自然就理解了，过早地让孩子接触那些东西，大部分情况下，只会激起孩子的叛逆之心，或者让孩子自卑。
孩子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不给他们买的，他们只能理解到，他们不被家长重视，或者，其他人都有这个东西，就他们没有，是他们比别人差。
只是叶川早就度过了那个阶段，别说是现在已经臻至完全体的他，就算是曾经的那个幼稚的他，也不会因此而乱发脾气。
他说那句话，更大的原因是好玩，就像是在玩梗一样，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所以，他其实是可以理解太素的行为的，那就像是两个朋友之间的嬉戏打闹，太素的行为虽然超出他的预料，是他未曾在脑海里预演过的画面，但依旧在他的观念之内。
就像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如果说他的推演，就是那四十九，那么太素的行为，则是那遁去的一，虽然不在四十九之内，但与四十九系出同源，都是大道所化。
叶川当然不可能不为那“一”的变数留下位置，该是多么傲慢，多么愚蠢的人，才会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啊？
所以叶川也预想过有超出他预想的情况会发生，只是他不能推演出更具体的信息，因为，“一”在定义上，就是无法被推演出来的东西，能被推演出来的，也就不是那遁去的一。
更详细地说，叶川只是知道有“一”的存在罢了，但要让他从一开始就针对“一”做出具体的防范措施，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只是有一个心理准备。
也正是如此，他只有失措，却很少会惊慌。
虽然他知道太素是出于好意，要让他就这么放过太素，当作没发生，那也是不符合他性格的。
太素的行为，就像是一个说你胳膊上有只蚊子，然后在你反应之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狠拍的损友，这蚊子嘛是真有，可疼也是真疼。
这就激起了叶川的奇怪的好胜心，不“报复”回去，那简直就像是浑身有蚂蚁在爬。
想到这里，叶川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以一副被感动到的样子，温柔地注视着太素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情绪与内心。
太素的眼神先是闪躲了一下，似有些不太适应叶川这猛然之间转变的，极富侵略性的视线，但随后，她就以一种更加包容的眼神回望了过去，如汤沃雪，似能融化世间万物。
这眼神，甚至让叶川的内心，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产生了些许罪恶感。可惜他虽然有负罪感，但着实不多，马上就被恶作剧要得逞的兴奋所压倒。
他一点点靠近着太素的脸颊，看着太素的眼神，从秋水般的清澈透亮，到逐渐泛起了阵阵涟漪，此时，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接触到了一起，而叶川依旧没有选择停下，只是更加缓慢地贴近太素。
终于，太素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从那紧绷的神态上，叶川看得出来，太素已经非常紧张了，甚至紧张到闭上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叶川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一个人，凛华那次不算，其实那时候的他也非常紧张，根本没有余裕像现在一般，观察世界上最美丽动人的风景之一。
他看着太素那微微颤抖动的纤细睫毛，以及那近在咫尺的小巧琼鼻，叶川甚至有了一丝错觉，彷佛能感受到太素的吐息，乃至从太素奶白皮肤上辐射出来的热量。
叶川知道，是他的心乱了，那大概就像是，在假装拍蚊子的时候，贪恋那原本一闪而逝的，光滑细腻，又充满弹性，略微冰冷的触感，舍不得将手拿开。
他的感受，既是错觉，也不是错觉，其实是他的吐息与皮肤散发出来的热量，占据了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却又增添了几分遐想，好似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沐浴露的香味，但从刚刚出浴的女孩子的身上闻到，就会带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是美丽的虚幻。
叶川的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他确实有一种，想要更改原先计划的想法，但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不是他不想这么做，而是他害怕他这么做后，会让自己过去的努力付诸一溃。
在他看来，这一刻的太素，实在是太美了，美到他已经不确定，他有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在更进一步后，去遏制自己那渴求更多的想法。
而那，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至少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叶川并不打算这么做，不仅是出于对欲望的掌控的需要，更是因为，比起品尝美味本身，他更享受品尝美味之前的那种期待感。
品尝美味，是身体上的享受，而品尝期待，则是精神上的享受，太早品尝美味，会让人腻味，只剩空虚，是远不如精神愉悦来的醇香。
叶川缓了一会儿，让自己躁动的心再次沉寂下来，他一手按在太素光洁的肩膀上，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以至于忍不住轻轻摩挲了几下，这让太素的睫毛，抖动得愈发频繁，甚至，叶川能清楚的看到太素的眼珠在眼皮下来回晃动。
紧接着，叶川抬起来了另一只手，将大拇指与食指并拢，用虎口的位置，去轻轻触碰太素的嘴唇。
这是他曾经看过的一个说法，说是这个部位的触感，与接吻的触感是最相似的，相似程度，大概与开车兜风时，把手伸出车窗外，去感受那微妙的触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