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靠在了石壁上，看了一眼天上闪烁不定的星辰，
“此事说来话长……”
“等等”，绘里奈突然打断了叶川，“在你说之前，我们先来玩一个小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
“我们都在掌心里写下对你问题的认知，只用一个字来描述，这样即便我猜对了，也不算偃苗助长，如何？”
“你还真是喜欢三国文化啊，那来吧”
叶川用灵力在左手上写下了一个兽字，然后与绘里奈一起摊开了手，他看着绘里奈左手上写的一个大大的“蠢”字，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会相信你的鬼话的我，绝对是脑子出问题了”
“撒，谁知道这个蠢有什么意思呢～”
绘里奈踮了踮脚，然后抬起右脚，轻轻用脚后跟磕了磕左脚脚尖，“可能是恶作剧，也可能是你犯的问题很蠢，看你怎么想咯～”
“那我姑且当作是恶作剧了吧”
叶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去，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命这种东西的话，那大概率是承载在我的身上了”
“哦吼～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自知呢～”
“一开始我确实是当做了巧合，可后来，我在引导她们走上同样的路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无法复制的东西，我可不觉得能称之为科学”
“所以你也怀疑有人在操纵你的人生？”
叶川注意到了她说的“也”，但没有追问，他只是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说最开始只是隐约有一丝察觉，直到前段时间我意外的昏迷，然后失去了某段记忆，我才敢肯定这个生灵的存在”
叶川叹了口气，“其实你说我蠢，倒是没说错，曾经我确实很蠢，以为不和任何人牵扯太深，就不会被束缚，这是一切错误的源头，是我的傲慢带来的苦果。”
他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坐在地上，绘里奈也陪着他跪坐下去，静静听着他的诉说，
“人啊，哪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与念头呢？正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可控，人才会是人，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初衷”
叶川苦笑了一声，
“你说这好不好笑，明明一开始就猜到了自己是棋子，做好了继续独自一人的准备，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动了凡心。我记得当时还骗自己，说不定自己真的只是意外呢？可从那之后，我就知道，再也回不了头啦”
叶川静静闭上了眼睛，
“可我又不得不防，我一开始是害怕背后的棋手会利用她们来要挟我，不想与任何人加深关系。可后来我又害怕起自己的命运，我怕到头来一切只是一场空，而我会迎接那名为死亡的结局”
绘里奈看到了叶川暴出血管的小臂，知道他的内心远没有话语中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可她没有出声安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一块石头，呆呆地立在哪里。
“前者我可以跨越，被威胁就被威胁吧，只要我强大到足够完成任务就够了，我不在乎做谁的棋子，我也没有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傲气，一人之下对我的好胜心来说并不是难以接受”
叶川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了一丝波动，
可我唯独过不去后者，我如果死了，她们该怎么办呐，有多少人会为我殉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又不得不去思考这么一个未来”
“我的占有欲告诉我，让她们殉情吧，让她们的爱独属于你，难道你愿意看见她们最终爱上别人吗？我的爱告诉我，别让她们死，你愿意她们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吗？她们不该为你陪葬。而我的怜悯在告诉我，让她们殉情吧，难道你愿意她们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之中吗？……”
叶川右手扶着石壁，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
“我得不出答案，所以我面对不了那样的结局，你说的对，我就是在逃避，我将感情束缚起来，变成了收敛的无穷级数，看似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在增长，但却始终无法突破某个极限，只会无限接近这个极限，这是我亲自套上的枷锁”
“可我发现，哪怕我的精神足够理智，可我的身体却会背叛我的意志，在凛华诱惑我的时候，我差一点就忍不住了，最后只能狼狈地逃走。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视来自身体的欲望如洪水猛兽，直到在某一次破境之时，铸就了无欲之体”
叶川吐出了一口浊气，
“刚开始，没有了身体的欲望，我的精神没有了兽欲的制衡，开始迅速膨胀。这感觉很不错，我的精神得以升华，以此可以轻松驾驭各种会影响到心智的力量。但我也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传说中，或者说人们想象中的神明，神恩似海，神威如狱，超凡脱俗”
“我甚至想过，如果我的价值观理性到了极点，我是不是就会像天道那般，视万物为刍狗？这很不对劲，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会思考的规则，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荒谬之处，这也是我为什么拒绝了其他人变成我这幅模样，我错的太离谱啦”
叶川似有些懊恼，用食指轻轻点了太阳穴几下，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是天地至理，阴阳缺一不可。苦涩会让甘甜更加可口，兽性会让人性更加伟大，直接从源头上消除欲望，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愚昧的抉择”
“克服欲望才能让人性更加坚韧，消除身体的欲望，只是虚有其表罢了，就好似一道选择题，有人历经千辛万苦算出来了正确答案，选择了c，有人什么都不会，只记住了遇到难题就选c的小技巧，荒谬啊～”
绘里奈终于开口了，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取回自己完整的欲望吗？”
叶川枕在了胳膊上，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绘里奈都快以为他睡着了，他才轻轻开口，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咯～反正兜兜转转，现在也回到了起点”
绘里奈轻抚着叶川的头发，替他掸掉发间沾染的灰尘与草屑，
“可你最后都要取回完整的自己吧，为什么不大胆一次呢？尽兴得活，尽兴得爱，不管未来会对上怎样强大的敌人，无论以后会有怎样不可逾越的高峰阻挡在面前，不说穷尽一切，将其跨越，至少我们会拥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不是么？”
绘里奈俯下身子，在叶川耳边轻声诉说着，
“我认识的叶川，可不是一个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还不知不悔改，畏畏缩缩止步不前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