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叶川在引导她成为一个善良之人,让她成为那种被伤害了无数次还心软的善良到懦弱的人,他想要的是让奈落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奈落相信自己值得被救赎,一个心存人性的人,当然值得被拯救。
这才是叶川最终的目的,他并不急,这只是他随意想出来的一个策略,失败了也无所谓,哪怕奈落没有迟疑,甚至会一时冲动,主动下手。
但无论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他终究不会让奈落跟她母亲的死产生联系,不,叶川压根就不会让酒德加奈死。
她是一个相当好用的工具,也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玩具,叶川甚至想过要不要唤醒酒德加奈的人性,让她发现她追求的东西是如此无趣,到头来开始后悔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想要弥补女儿,却发现女儿已经不需要她了。
她与女儿的角色会完全互换,从前是奈落求她回头,后来就是她求奈落原谅,这才叫有意思,坏人后悔总是能带给人们更大的满足,自己甚至可以影响奈落,让她来绝情地拒绝酒德加奈,一如她的母亲绝情地拒绝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叶川虽然没亲眼见证,但也也能从奈落的身上感受到她对于那一个字的绝望,单单一个好,多么简洁,多么爽快,可她的母亲有多么爽快,奈落就有多么失望,哪怕是骗骗她,再周旋一下,她都不会想要抹杀自己的人格。
叶川并不介意看看酒德加奈被拒绝时的绝望,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丝变态了,开始玩弄别人的人生,开始以别人的悲伤为乐。
这很不应该,他发现自己竟然降格了,从前他都是以一种高高在上,超然物外的角度看待世间的一切,就好像是在看千万人的人生演绎而成的电影。
他向来是这般冷眼旁观,理智地看待着所有的一切,不会简单的定下善恶,像小孩子一样事事分个对错,人人要分好坏,所以他也不会因为好人得到报答,坏人得到报应而产生愉悦,不会因好人没有好报,坏人逍遥法外而沮丧难过。
在他的眼中,这些都是世间百态的一部分罢了,不值得他多心,可他现在发现自己已经从观众降格成为了导演,甚至有成为动漫小说里愉悦犯的潜质,看着别人在人性中纠结而愉悦。
“玩弄别人的人生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的高高在上”
他叹了口气,前者的高高在上宛如天道,是洞悉了万事万物发展规律的智慧,一切都是天地运行的一部分。
而后者的高高在上则是傲慢,因为自己超乎常人想象的能力,自认为高人一等,有能力,有资格去干涉别人的人生。
叶川顿时明白了,看来自己沾染的因果还是太多了,已经有沉浸在红尘之中的迹象了,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在他有过接近合道的经历后,他知道,接近天道未必是一件好事,可他同样不想变得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被欲望所支配。
叶川重新回忆了一番自己的想法,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已经发现了,他的这种想法只是他基于智慧的一次推演,他误解了这种推演,以为是自己的想法,说起来很拗口,但其实很好理解。
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引导,而是如今继续发展下去几乎必然的结局!
人们总是在没有得到一件极度想要的东西时心心念念,茶不思饭不想,坐卧不安,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可最后得到了,过了一段时间只会觉得也就这样吧,大多数情况还会后悔为了得到它而付出的心血,认为那不值得。
在叶川看来,酒德加奈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压抑了自己的人性十几年,只为了她日思夜想的超凡之力,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但之后留给她的只有空虚与悔恨。
她的狂热会消退,她会冷静下来,她那被蒙蔽的双眼会重新看这个世界,她会开始思考,这超凡之力真的值得她付出这么多吗?她是不是做错了?
就好比你小时候想买一个很贵的玩具,你找父母要钱,他们告诉你,你只是图只是一时新鲜,玩一会就会丢到一边,没有同意,你是不会听进去的,你只会觉得他们是舍不得给你买,他们不想给你买,这些都是借口。
你开始撒泼,躺在地上打滚,大哭大闹,甚至说出各种过分的话语,要离家出走,要断绝关系,最后他们心软了,给你买了玩具,可你玩了不久后真的后悔了,你后悔说出这么过分的话语,他们该有多么伤心啊,就为了一个玩具,值得吗?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肯定不会再这么做了,可惜没人能回到过去,酒德加奈终会会吞下自己种的苦果。
其实想要加速这个过程很简单,叶川随便都能想出来三四种,一是让超凡之力变得廉价,超凡之力人人都可以获得,那酒德加奈会感觉如何?她的算计与付出有什么意义?
就好比皇子为了登上皇位,千辛万苦发动政变杀死了老皇帝,却发现立他为太子的诏书早就已经拟好了,就藏在老皇帝的龙椅背后,藏在他日思夜想的地方。可笑,太可笑啦。这种方法说不定能直接让酒德加奈人格崩溃。
二是让她意识到自己女儿的价值,这就好比你从家里翻出来了一个老旧的瓷器,拿出去卖,别人用一个很低的价格就买走了,你也心满意足,因为那个很低的价格就足以让你衣食无忧。
可突然有一天,你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人,他带着价值连城的宝物接受采访,你才知道,原来你拿到的,连其万分之一的价值都不到。
酒德加奈怎么会不后悔呢?可叶川并不想这么做,他不觉得戏弄这个可怜的女人有趣,是的,在他看来就是可怜,可怜又可恨。
这不是说他就认为酒德加奈值得原谅,对叶川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无所谓原不原谅,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产生过恨意,正如宇文家如果不是碰巧犯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不会去管一样。
叶川不会因为他们的作为而多看一眼,在他看来,这就像狼吃羊一样,一切都是自然的规律,只不过人类社会的规律更高级罢了。他已经不会再因为与自己道路不同而产生好恶,不会因为不喜欢而讨厌。
而且,这些其实都不是他认可的结局,这种后悔不是出于人性的后悔,那就毫无意义,只有她发自内心认为自己做错了,而不是心态失衡,从利益的角度认为自己做错了,那才是叶川觉得有趣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