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不发一言,沉默了好半天,酒德奈落轻轻推开了叶川,如释重负地缓缓开口,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我是在利用樱,尤其是最后我埋怨她,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她身上,故意让她愧疚,让她去找背后的人,因为我见过那份神迹,我知道,如果是那个吊坠的制作者,说不定真的能做到起死回生”
叶川轻轻抚摸了几下她白皙的脖颈,酒德奈落没有去躲,而是扬起了头,紧紧盯着叶川的眼睛,叶川也低头与她对视,
“你好像非常恨她?”
“恨!我当然恨,如果不是她做了多余的事,如果不是她让我母亲放下了最后的负担,我的母亲,她怎么可能去寻死!”
叶川逐渐加大了力度,“你好像不怕死了?”
“我当然不怕,因为我已经体会过那种痛苦了,有时候,活下来要远比一死了之艰难得多,死,多么容易啊,一了百了,把悲伤留给别人”
叶川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下去了?”
酒德奈落冷笑了一下,“我们都是一类人,你其实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吧?句句不离试探,你自己数数,那句就算为了樱也会答应我的请求你说了几遍?别说那不是为了看我的反应,还有,最后你是想读取我的记忆吧?难道不是因为你找不到破绽才想着从记忆下手?”
叶川很轻描淡写地回应她,
“啊,你都看出来了么,彼此彼此吧,你又何尝不怀疑我别有目的呢,嗯,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怀疑我很正常,不过让我猜猜,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坦白,唔,是我的心跳吧,你趴在那里是在听我的心跳吧,我猜,你是听到了我心跳乱了一瞬间,知道我已经被你的故事打动,只要我去探寻故事的真假,那么最后肯定会救你的母亲,因为故事确实是真的”
酒德奈落颔首,然后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抓住了叶川捏着她脖颈的手,“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叶川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笑意,
“第一,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第二,算我的脉搏是没有必要的行为,顺便说一句,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脉搏与心跳哦,说不定你刚刚感知到的都是我想让你感知到的哟~”
酒德奈落没有理他,而是贴近了叶川的眼睛,两人的鼻子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还是发自内心”
叶川嘴角微微上扬,
“看看,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明明我们都不信任彼此,互相试探,隐瞒,明明懂得这些,可你却奢望着更多,你说好笑不好笑”
酒德奈落用力捏紧了叶川的手腕,“回答我!”
叶川笑的更恣意了,脑袋前倾,两人额头相抵,“怎么,知道真相就这么重要?将死之人需要真相吗?反正死后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何必在意这些?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酒德奈落白皙的手臂已经开始出现黑色的小点,“回—答—我!”
叶川突然感觉有些无趣,又坐了回去,酒德奈落手中一空,突然间没了借力点,顿时一个踉跄,
“如果我说是呢?”
酒德奈落有些洒脱地笑了,
“那就是不是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自己来,我不想死在您的手中”
“怎么?走到最后却开始相信别人了?你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相信你的母亲?为什么不相信樱?我不过是跟你说了几句话,我们甚至见面才不超过半天,你就成了这幅样子?”
叶川大声地呵斥着她,酒德奈落却只是平静地笑着,“不一样的,这次是我赢了,您不会懂的,我甚至自私地希望您永远都不要懂”
说罢,酒德奈落便端正地坐到了地上,将右手异化,叶川砸了砸舌,
“啧,你这胜利者的语气还真是让人不爽”,他叹了口气,
“可你也错的离谱,第三,你的破绽太明显了,既然明知道看过那神迹的人必然会心怀希望,那你就不该去装一个心死之人,绿茶的味道直冲我眼睛,第四,所以我想要看看你的记忆,是给自己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啊”
酒德奈落愣住了,骨刺停留在玉颈前,
“什,什么?!”
“唉~我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你的矛盾之处,我知道她们很单纯,很容易被欺骗,可我还是决定听听你的故事,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我只是不想让她们太早接触到残酷的现实,所以但凡你有值得原谅的地方,有哪怕她们知道自己被被欺骗了,也觉得你很可怜的地方,我都不会杀你”
酒德奈落刚开始非常惊讶,以为叶川理解了她,但还没等她好好感受一下这份喜悦,她就听到了叶川后面的话,笑容仅剩苦涩,“是啊,因为杀我就要编织出一个谎言,可这样的谎言是瞒不住樱的”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脑袋埋了进去,瓮声瓮气地问道,“所以呢,您想让我做什么?继续瞒着樱吗?”
叶川没有理她,而是走到她身旁,一把将她脖子上的吊坠拽了下来,她茫然地看着叶川,立刻明白了什么,眼睛里闪着光。
叶川用灵气将吊坠结构反转,只听咔嚓一声,精美又坚不可摧的吊坠碎裂开来,一具尚带着温度的尸体凭空显现出来,叶川一看就明白了,樱不是没做准备,只是造化弄人,她把吊坠给了别人,偏偏自己当时又恰好处于失神状态,没有检测到吊坠触发的波动予以回应,最后是樱手动激活的。
叶川当然要防备她们不小心弄丢了饰品,结果被别人捡到随意触发,别看他这么容易就整出来了一堆,高产似母猪,但就算不说是呕心沥血,说句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当他这么使还是不过分的,这个饰品分为主动和被动,主动是展开结界,被动是凝滞时间。
他考虑了许多情况,交给别人使用当然也在他的预想之中,为了与被别人意外捡到区分开,他设定了一个反馈机制,那就是非主人使用时会询问他,让他知道是丢了还是给其他人用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她们来决定,那当然是叶川怕她们搞混,不是叶川不相信她们,而是他承担不起她们失误的后果,所以他只教给了她们一个使用方式。
所以这个吊坠当时没有触发,是樱手动激活了,然后吊坠感知到宿主生命垂危,这才开启了被动的凝滞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