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风眉目微征，合上书，他的心脏咚咚咚强烈的跳动着，脸上却保持着平静，他怕，若真是再不做些什么，严知景恐怕，会越来越得寸进尺，会真的无可救药。
虽然，自己也差点在被表明心意的时候缴械投降，差点误以为自己也生了心慕之情，差点……丢了作为师尊的羞耻感和尊严。
但他现在，是理智的。
他转身看着严知景，看着那张年轻俊美还不失稚气的面容，轻声笑道，“阿景，我未与你玩笑，我说的，是男女之情，你明白吗？”
严知景换成一种懒散的样子趴在床上也同样看着南淮风，摇摇脑袋，“嗯……不明白。”
“我只知道，只要与师尊时时刻刻在一起，我就开心，若是别人靠近你，我会生气。”
“我，或许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但我心里明白，我所爱慕之人，想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就是你……”
“南淮风。”
这是严知景第一次叫南淮风的名字，从前总是师尊师尊的叫着，然而今天，却破了戒。他不能再让南淮风有任何心存侥幸了，他要让他直面这份感情，不论是否接受，他都不想看他如此闪躲了。
南淮风瞳孔放大，他再一次惊愕，饶是灵力再深厚，也没有能掩饰住他此刻神色的惊慌。
他闭上了眼，又艰难的睁开，几乎是下了很强大的决心忍了很大的羞耻感才说道，“阿景，我是男人，两个男人，是不能在一起的！”
“更何况，我还是你师尊！”
严知景身上只裹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他坐了起来，一改方才的轻松神情，满脸的认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师尊，若你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会……离开九帷山，从此不再打扰你。”
“可是，在你心里，就真的对我，毫无感觉吗？”
“什么两个男人就不能在一起，都是屁话！！”
“我就是会忍不住，我就是会日日夜夜想你，我也不知为何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明明，我从前也不是这样的……”
“可是遇到你，一切，就都变了……”
南淮风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再也无法面对少年炙热的目光，下意识侧头闪躲过去。
他也想说“没有”，让严知景彻底断了这份荒唐不切实际的念头，可却无法启齿。
他更害怕，他会真的……
一走了之。
说不喜欢是假的，可是……却又太有悖伦常。
严知景看到南淮风转头犹豫了，既失落，又开心。
还好……他没有直接拒绝。
严知景下了床，寂静的夜晚让两人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他知道南淮风始终无法跨出那一步，身为掌门，身为师尊，这些身份都囚禁着他，使他无法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走到南淮风身前，蹲下来泪眼看着那个他视为美好的人。
“师尊，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告诉我你心里所想好吗？”
“你有没有，喜欢我？”
南淮风的心里很乱，无论说什么，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的，但严知景靠得太近，追得太紧，让人无处可逃。
“我，我不知……”
他只能这样模棱两可的说出些只言片语，甚至是希望严知景能看出他的窘迫从而“放他一马”，再给他些想清楚的时间。
可严知景，就像是一只猫，只要被他看见了，就会一直紧紧盯着牢牢不放，不给任何你想要逃跑的机会。
他的声音既温柔，又有些说不出的粗粝感，像是压制了很大的欲望，“师尊，要不要试一下……”
“试一下，就知道了。”
南淮风长睫微动，浑身发热，心里实在不安，他想走，立刻就能走，明知严知景也不会拦住他，可是，这荒谬的情感，却让他坐在这里。
他喉结滚动，嘴唇微启，“阿景，你放过我。”
他从未想到，为人师尊的人，有一天会向一个自己的年轻弟子“求饶”。
他这一生，几百年，从未向谁服过软，低过头，可是此刻，他输了。
朦胧的雾气浸染了他的双眸，最后的倔强，只是不去看眼前人。
可是……严知景却以为，这是他委婉的拒绝，如洪水猛兽般涌上来的心疼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不想再逼这个可怜人儿了。
“抱歉，师尊。”
严知景站了起来，他用着以前恭敬的态度和声音，向他认错。
“我……明白了。”
“让师尊困扰，是徒弟的不是。”
转而，他又走到床边，拿起自己刚才脱掉的衣服，打算穿上，一边穿，一边忍着心里的酸楚，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师尊今夜好好休息，我回山上睡。”
南淮风心里猛的一痛，严知景要走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应该放松才是，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突然害怕起来。
他会不会，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你在这里睡便是，我不需要睡觉。”他还是忍不住挽留，但言语仍然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明日再让你白术师兄送你回去，太晚了，会有危险。”
严知景已经整理好了衣服，他打算再给眼前人多一些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感情。
他知道，人的身体反应是不会作假的，他不信，他毫无感觉。
“没事，师尊不知道吧？我的轻功还不错，很快就能到山上。”
“我叫你留下就留下。”
南淮风的声音很柔和，即便他此刻发出的是命令，在严知景耳里，却是无尽的温柔，比那吴侬软语还好听。
“不……不用。”严知景怕留下二人继续共处一室，再让南淮风尴尬，这漫漫长夜，定是休息不好的。
南淮风从未见过严知景拒绝过他，向来都是言听计从，此刻的拒绝，却让他心生忧虑，难不成，某一天，他真的会走吗？
离开九帷山，然后消失不见，让他再也找不着。
他不知为何，一面对这个人就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若是回去，明天也别来了。”他略有失望的说道。
严知景征了一下，指尖微动，低下头笑道。
“可是，师尊，这夜太长了……”
“与你在一起……”
“我会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