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宫女是在长公主的明竹轩里当值，不知是真？”
乔玥抿唇，难得有些被命运攥住脖子的感觉，她吐了口气，“是我的人。”
楚构闻言眼中笑意更甚，他刻意低头去看小宫女掩饰失态，“那长公主就要好好解释一番，为何殿下的人会出现在这了。”
乔玥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楚构，此人给她感觉十分不对劲，兄长无故死去他的悲痛消得也太快了。
在大梁的人出现后一心一意找锅盖在她们头上，相比之下其余北冥朝臣倒是很配合…
她微微倾身对着小宫女轻声道，“还记得本宫吗？”
似训诫又似审问，倒没人疑惑她问这一句，只以为是长公主对小宫女的警告敲打。
小宫女泪眼婆娑的睁大眼睛，她想喊“赵公子”却又卡在咽喉出不了声，她听到了那些人叫长公主，原来真的是殿下…
眼泪压制不住掉下来，混着脸上斑驳的血流了下来，小宫女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声音涩然颤抖着开口，“记得…”
“奴婢…竟忘了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乔玥心间复杂，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姑娘，也知被打成这样今日小宫女必活不成了，北冥也不会允许她活着。
许是知道她内心的纠结，小宫女不再提这些，忍着巨疼开口，“奴婢今日在台明楼……看到过…小侯爷身边的柳儿…”她喘了口气额上冒出细汗，“她…她在那待了一刻钟…”
“奴婢问她…她说、说…来帮忙，奴婢再见…她就是一刻钟后了…”
楚构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乔玥，“看来还是长公主殿下治下有方，方才这宫女被我们北冥的人严加拷打就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要不是有太监知晓是长公主的人，怕在下也是两眼抓瞎了。”
乔玥还未说话，身侧的小天子面无表情的瞟了楚构一眼，清亮的眸里暴戾恣睢像是下一秒就会撕裂他。
楚构身子一僵，嘴角嘲讽的笑也凝固了，不敢和小天子对视，他心中不甘恼怒只好往半死不活地小宫女身上撒，死死踹了一脚地上的人，冷声骂道，“贱婢！”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乔玥神色冷了下来，眉凝结着千年的霜，冰凉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楚构暗骂一声，见鬼了一个两个的年纪轻轻，身上气势却压得他再不敢轻举妄动，他最终还是讪讪收了脚。
“依某看，这位婢女还有话未说，不知可否告知你又如何从长公主手下跑到台明楼来呢？”
又是尚兴平。
他笑眯眯的摸胡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得话却把大梁的怀疑又加深一步。
尚兴平感受到乔玥沉怒的眼神，漫不经心补充了句，“一个小宫女又能有多大本事呢。”
试想长公主的婢女出现在招待使臣的台明楼里，一个宫女自然是没有胆子敢来的身后定然是有人吩咐她的。
就是不知道是长公主还是背后另有他人了。
让这忠心耿耿的小宫女听见她效忠的主子亲口否认她，把她丢进地狱，忠心的狗会不会反咬主人一口呢？
尚兴平难得有些恶趣味，这让人期待的戏码啊，他居然也跟着三殿下学坏了。
小宫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起伏还在，险些叫人以为她已经承受不住伤去了。
青丝掩住了她的脸也就无人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她把一声声的呜咽都含在嘴里不泄露半分。
小宫女知道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她不能连累殿下……眼泪的咸和血的腥混在她嘴里，她抬头最后望了眼长公主。
这一眼却正好对上星眸里的沉痛，璀璨的星子坠了下来温柔系在她心间，她听见长公主说，“是我派她去的。”
小宫女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泪如雨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宫女必然是长公主派去的，准确来说是顾渺渺派去的，再精准点就是顾渺渺身后的小侯爷派去的。
小宫女知晓，她知晓。
可她还是认下了，只为这个忠心耿耿对待长公主好几年的宫女。
既定的事实认了又何妨，总不能临走前还叫小姑娘伤心一场，就全了这主仆情谊罢。
她蹲着摸了这个年仅十几的小姑娘散乱的鬓发，“是本宫害了你…睡吧。”
小宫女呜咽着想说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睁着的眼睛慢慢合住。
长公主五岁那年她就在明竹轩伺候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那温柔的小公主总是待她们很好。
是她没用，月前长公主回来后她没能认出那不是殿下，方才她也没认出那不是殿下。
可公主揽下罪责的一瞬间，她却认出来了，温柔又胆小的殿下不会承认的，不过她不怪殿下。
她难过的是，她对不起殿下也对不住赵公子了。
…辜负了您的好心，最后奴婢还是认出来了…
看着小宫女遍体鳞伤的脊背不再起伏，乔玥内心深叹一口气，不知是为原主惋惜还是为小宫女惋惜。
她收敛了情绪站起身，“台明楼是招待使臣的地方，大梁自不敢轻慢，这个宫女对本宫的忠心诸位大人也看见了，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了。正是如此，我才会让她来此帮忙。”
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北冥的朝臣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秒楚构就跳了出来，义愤填膺道，“那这小宫女方才为什么一言不发？！”
乔玥冷声，“为什么一言不发，楚大人命人将她打成这样，还想她能些说什么？！我大梁是有嫌疑在，但也容不得你北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北冥朝臣这才拦住楚构不让他再说一句话，楚构不甘也只好闭嘴，他悄悄往凉邱的方向睨了眼又若无其事的低头。
见这人终于闭嘴，乔玥面上的冷色总算消了几分，她环顾一周视线在侯爵亲王处多停留了几秒。
“方才我的婢女提到过南阳小侯爷身边的侍女柳儿，好巧得是小侯爷似乎从宴会开始便不在此处……”
说这话的她视线游移着，恰巧注意到尚兴平摸胡须的手停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