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都在这里，有什么就都说开吧，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村民进了庙里，扒开石堆，从里面搬了几张凳子出来。
淑娘和长老面对面坐着，两帮人也分别站着。
叶落卿几人走到一旁看戏。
庄离和庄奇居然也找来了两张椅子······
这坐着看戏好像更舒服的样子。
叶落卿侧着脑袋看了看那姑娘，那姑娘也扭头过来，刚好对视上了。
叶落卿出于礼貌，对着她笑了笑，而那姑娘不理她，甩过头去冷哼一声。
好吧，其实她真的很不受欢迎呢。
淑娘把手里的拐杖交给莫科察，“阿蒙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化呢。”
坐在对面的长老阿蒙双手捂脸，无力的擦了擦，然后放下手，神情恢复正常。
“我怎么不化，这是夏禾的传承，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就你们还妄想着改变！”
淑娘叹了口气，“改变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多年来，夏禾一直不与外人接触，你看看现在村子的人，对外面的事物越来越不清晰了，这叫固步自封！”边说还边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
这边叶落卿听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是因为要不要放弃古旧传统的事闹起来了。
更意外的是，淑娘这位一大把年纪的人，思想如此开通。
阿蒙的女儿不乐意了，一脸不悦，“淑奶奶，我阿爹是在传承先祖留下来的传统，您居然带领着这么一帮人，想要毁了我们一直以来的信仰，您这样子跟毁村有什么分别！”
此话一出，反对派就是一阵起哄。
淑娘看着这些自以为是维护村子的村民，又是一阵叹息，“这么多年，死了多少个好姑娘了？莫言和莫梁算机警的，逃了出去。要不然，又是两条人命！”
那些人一听，不再喧闹了，但还是梗着脖子，不愿低头。
叶落卿看向莫行，“人命？”
莫行没看叶落卿，眼睛一直离不开那庙里的石堆。
但问话还是听到了的，“圣女七岁选出来，一直待在圣女庙中，日日虔诚跪拜。直到十八岁那年，净身挽面，在这庙前祭天，以保夏禾春秋万代。”
祭天······
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拿少女的命来坚持他们所谓的信仰啊！
太可恨了！
叶落卿看着人群里那佝偻的身影。
淑娘在挽救少女的命，将夏禾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
而那些村民居然还觉得，淑娘在毁夏禾，在让他们毁灭。
这都是从小被灌输的思想，真要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淑娘到底准备了多久，才有了这么一帮追随者。
那叶落卿的母亲是不是也是淑娘的追随者呢？或者说，莫言的出逃······
“我母亲出逃的时候，是不是淑娘帮了忙？”
如果单凭莫言自己一人，绝对不可能从这么多人的眼底下逃出去。
肯定有人接应着。
“是，莫梁也是，自从莫梁走后，再也没有适合做圣女的孩童了。”
原来如此，那淑娘算是为了女权发声了，也是为了那些牺牲的少女。
苏衍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如何挑选圣女。”
莫言叹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就是之前咬过丫头的蛊虫，只要发出绿光，就能确认可不可以当圣女。而村子最近少有女娃娃出生，所以自从莫梁走后，圣女的位置一直空缺。”
“一条人命，靠一只虫子来决定，真是草率。”
“就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呀！”
叶落卿不忿，真想现在就上去给那个什么长老一顿揍！
莫行起身，拍了拍裤脚，“哎，自从阿言离开后，我就再也不想回来了，看着这村子一步步败落下去，真是不忍心呀。”
说完就走到叶落珍身边，“把手拿出来。”
叶落珍不愿，被琴默强行抬起。
“你要做什么！”
莫行没理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条虫子，然后放到叶落珍的手心。
叶落卿就在一旁看着，只见那虫子一下子消失在叶落珍的手心里。
叶落珍惊慌挣扎，但力气不够大，“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虫子可是不见了！会不会死啊！
“没事，只是把你体内的蛊虫祛除而已。”
莫言说完，走向人群去了。
那边此时也吵得不可开交，谁都不愿意低头，只坚持自己的理念。
“各位，容我说一句？”
阿蒙长老低下头，不看任何人。
淑娘也只是看着，她最是清楚莫行为人了。
莫言抬头看向那远山，莫名有些惆怅，随后垂下眼眸，换上一脸笑意。
淡淡呢喃着，“阿言去了大蜀，过得很好，生了个女儿，和她长得很像，很漂亮。她的女儿也长大了，也嫁了富贵人家，我替她高兴。我庆幸阿言离开了夏禾，不用受那折磨死去，还留下了后代。”
说完就转身下了山，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不过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个个都低下了头。
可能在想一个女孩子逃出生天，脱离了火坑，过得幸福美好。
十八岁之后得到了延续，这就是不需要圣女最有力的证明了吧。
因为一个荒谬的传统，毁了多少少女的青春，葬送了多少少女的生命，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淑娘起身，接过莫科察递过来的拐杖，“阿言离开多年，莫梁也出去了，村子何时出过事情？”
“但是···神像倒了···”
淑娘气不打一处来，“神像倒了就倒了！又不是村子要大难临头，你看今日老娘毁了这神像，你们身体可有事情，可有不舒服？！”
“再说了，如果那些所谓的圣女能长大，现在就和你们一样，与丈夫相亲相爱，有孩子缠绕身旁！你们怎么这般狠心呐！”
说到痛心之处，淑娘紧紧捂住心口，莫科察担心自己的老母亲，在一旁紧张的扶着。
被淑娘一把甩开，“老娘还没到要死的地步！滚开！”
淑娘重新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在场的人也不再说话了，静静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远处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闭上眼睛，静静听着也挺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