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停下来了，李家的亲戚开始张罗着端菜摆碗筷，打开的大门外时不时传来贺喜的声音，堂屋里飘出阵阵年轻人的欢笑。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姜半夏却听不见那些嘈杂的说笑，满脑子都飘荡着沈雁西温柔又小心的询问。
等我们高考完就结婚，好不好？
站在微冷风中的姜半夏裹着棉滚滚的厚袄子，下巴都埋进了围巾里面，只露出半张娇俏的红脸，明亮灿烂的双眸中渐渐生出一股水雾，让人摸不清她究竟是高兴还是忧虑。
沈雁西一看她眼里泛水光，脑子里就是嗡地一声响，紧张兮兮地解释道：“我、我不是逼你跟我结婚，我是说、我是说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不对，我不应该在这时候问你，我应该找个好地方。”
姜半夏又想哭又想笑，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红彤彤的兔子眼睛里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迹象。
“我不是生气，就是......就是感慨一下。”
刚刚她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跟沈雁西结婚，到时候会是怎么一副场景，没想到这念头才钻出来不到五分钟，沈雁西就向她求婚了。
她一点儿都不在乎求婚的仪式重不重大、华不华丽，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在田间地头干活时求婚，她也一样会开心满足。
“所以......半夏，你愿意跟我结婚吗？”一向认为男女平等的沈雁西，没有像别人那样问半夏愿不愿意嫁给他，他认为，他和半夏就是平等的，他还可以低半夏一头，怎么能像老一辈那样说成是“嫁到他家”。
姜半夏抿着唇，唇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上翘起，与弯弯的眉眼弧度很是相称，娇俏精致的娃娃脸顿时染上喜色。
“我愿意。”
凉风中，她的呼吸炽热，声音似带着一把火，顿时点燃了沈雁西心里的干柴。
沈雁西激动得双足无措，惯常淡然的表情都绷不住了，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咧着嘴竟然笑出了声音。
“傻不傻啊......啊——”
姜半夏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跌入了沈雁西的怀抱中。她紧张兮兮地从怀里钻出半颗脑袋，灵动的眼神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关注他们这个小小的角落。
“半夏，你真好！”沈雁西心里有着说不完的动人情话，可是一开口就只会说一句像废话一样的词儿。
姜半夏听着他略带颤抖的声音，感觉到他越来越紧的拥抱，还有背后牢牢撑着她背脊的可靠双手，心里如被一阵阵暖泉水浸润着，热得浑身发烫。
“雁西，你也好。”
姜半夏把缩在袖子里的小手伸出来，紧紧地回抱住沈雁西，两人在冬日的阳光与凉风下相拥，连泠冽的空气都染上了丝丝甜蜜的味道。
“哎哟，我说怎么不见人，跑这儿来搂搂抱抱来了！沈雁西，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平时在宿舍一丝不苟、一言不发、一言不合就让我们老实学习，别整天东想西想，怎么换了你自己就......”
方大诚像是抓住了两只小白鼠的猫，那兴奋劲头都快让眼神里的光化为实质了。他说着到一半，还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眯着眼睛装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他眯缝的眼睛余光看见两人松开了手，还不肯放过调侃，掐着嗓子模仿起来。
“半夏，你真好，雁西，你也好。”
“方大诚！我给连翘姐告状去！”
姜半夏被他羞得脸通红，腮帮子都气鼓成了河豚充气状态。
沈雁西一开始还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听见半夏娇滴滴的呵斥，赶紧抬头看向方大诚：“回去就给你出题。”
方大诚看到他警告的眼神，心里一抖，哀嚎了一声。“嗷！我错了！雁西你是真的好，你最好，全国上下都找不出你这么好的人，放了我吧！”
沈雁西已经懒得搭理他，大大方方牵着半夏的手绕开他走出去，来到堂屋门口才放开手。
“你先进去烤火，我去见姜伯父。”
沈雁西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他只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求了婚，但他对姜家的长辈十分尊重，绝不会连这一流程都忘掉。
姜半夏知道他要说什么，双眼泛着光，乖乖巧巧点头目送他去了后院。
*
后院里，李家的老头老太太和姜家老两口、齐老爷子正凑在一起下棋聊天，姜维国不想去前院应付李家亲戚，干脆躲在这儿跟老年人玩耍。
看到沈雁西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姜维国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这臭小子又要说什么好听的话？他每次听这孩子说话都能气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个月还怪想听他多说几句......
“怎么跑后面来了？不跟年轻人一起玩？”
“伯父，我有重要的事想问您。”
姜维国心里一抖，这小子说话本来就严肃，随时都像是要聊关乎家国的大事，再特意点明有重要的事，还不知道得有多严重。
“走走走，去那边。”姜维国心里琢磨着，难道是跟半夏吵架了？那只要这臭小子敢说出来，他就敢一个大逼斗给砸头上去！
正摩拳擦掌的姜维国，还没站稳就听见沈雁西缓缓开了口。
“伯父，我向半夏求婚，她同意了。我想请你允许我们在高考后结婚，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姜维国：？？？
拳头刚攒紧呢，怎么画风不太对劲？
姜维国愣怔了三秒，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说，他要跟半夏结婚？！
大喜事啊！
可是——
他闺女这么小.......
大喜事啊！
可是——
他舍不得闺女......
大喜事啊！
可是——
闺女呜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姜维国眼圈一红，当着沈雁西的面呜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简直比震天雷还吓人，粗嗓门回荡在后院里，吓得一群正在下棋的老年人手抖脚抖，连棋盘都洒落了满地。
姜维国才不管那些，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他可爱乖巧聪明伶俐还漂亮得不像话的亲亲小闺女，居然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