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桂没有久留，客气了几句，说好中午会和家人以及小四川来吃饭，打过招呼就离开了丰登饭店。
饭店一开始不做早餐，因为光靠姜建刚一家子忙活不过来，现在人多了，还有主动算账收钱收票的齐老爷子在，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早餐看上去不起眼，实际上做大做好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馒头包子都不太费事，材料又是姜半夏一手包揽，她经常会从仓库里取出面粉和肉，混在买来的食材里，减少开销。
她做得隐蔽，用来采购的钱也都存在仓库里，没有拿出来显摆或撒谎用低价购物，账本上看起来就依然是正常状态。
姜半夏不打算独占这一份省下来的钱，这家店本就是姜家老小全部的积蓄，她不可能那么自私地占用。她决定把钱存下来，以后就说是自己省的钱，用来给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和自己家买股票投资。
等再赚几笔，翻了倍，这笔帐就更算不清楚了，就算齐老爷子看了也不会察觉有异常。
“小妹妹，这儿不许要饭，一会儿治安队看见要抓你的，你赶紧找别的地方......”
姜半夏正在厨房忙活，忽听见站在门口待客的百合姐轻言细语赶叫花子，不经意间抬眼一看，惊了。
站在丰登饭店门口不走的居然是苏梦莹，她穿着一件熟悉的白底蓝花单薄衬衫，一条深蓝色裙子，临近年关，穿成这样站在寒风中简直引人侧目，何况衣服裙子还脏得没眼看。
苏梦莹的头发不知是多久没有洗过，全都交缠在一起，结成了头发干。她脸上也是花一块白一块，一只眼睛青紫着，看上去像被人打过。
姜半夏没有出去，就站在橱窗口往外瞧，听到苏梦莹低哑的声音，心里更是生不出一丝同情。
“你是姜百合吧？我是你们同村的苏梦莹，劳烦你叫姜半夏出来一下，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姜百合一听是苏梦莹，柔软的心肠外面立马包裹上一层硬壳，说话的语气都不再客气。“我们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呵呵......”苏梦莹假装笑得云淡风轻，但眼里的嫉恨都快化成火焰了。“过得好了就不认老乡了？”
姜百合本就不擅言辞，听了这话只觉得很反感，却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口。她迷茫地回头看去，就在这时候，姜半夏主动从后厨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
菜刀锋利，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姜半夏故意把刀胡乱在手里摇晃着，漫不经心地看向来找茬的苏梦莹。
“要饭要到我们家来了，你可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怎么，过成现在这样还有脸来找事，你是想再进劳改农场走一圈啊？”
“听说你过得不错，我来亲眼看看，你到底过得有多好。”
苏梦莹的眼神像是疯魔了的人，死死盯着姜半夏那张令她嫉恨的脸，白净，好看，满脸都写着幸福充足，一看就是有底气的人。真恨啊，为什么这一切属于姜半夏，而不是她？
“看到了又怎么样，除了显得你很蠢很坏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嘛？”姜半夏看得出苏梦莹确实有点精神失常了，不说别的，就说前几天在村里勾搭小山东那事，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行为。
苏梦莹被她这话问得一愣，是啊，看了又能有什么用？她自从被赶出村子，一路上就倒霉得要命，钱花光之后，找不到任何工作，不知哪一天开始就成了要饭的叫花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劲想要看看姜半夏过得怎么样，究竟是不是村里那些人说得那么好。
就凭着这股劲，她一步步走到了这里，靠着讨要甚至抢夺别人的食物，挨了无数回打才走到这里。
可是，看了又能怎么样......
“苏梦莹，你要是脑子清醒，现在就别四处乱舞了，赶紧去秦方明的劳改农场多跟他套套近乎，搞不好等他出来了，你俩刚好还能凑一对。”
姜半夏一直觉得这两人就该锁死在一起，李金桂今天说起来的时候，她还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两人的分开真是可惜啊。
现在看到苏梦莹混成这幅惨样，姜半夏觉得还是应该推动一把。苏梦莹稍微好一点都不会看得起现在的秦方明，但如今已经比在劳改农场的时候还惨，秦方明就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听到姜半夏带着嘲讽的话，苏梦莹眼睛里亮起了一抹光。
她一开始放弃秦方明是误判了自己的境地，现在，她意识到凭自己不可能翻身、也不可能攀交上任何好男人了，相比之下，秦方明反倒不错。
至少秦家是望京的工人阶层，又是高管家庭，秦方明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会饿死，大不了他们以后借着秦家的势，像姜家一样做点生意慢慢发家致富。
去了天大地大的望京，如果不是进单位或被人家审查，谁还管你以前坐牢没坐牢？过去的事一掩埋，她和秦方明说不定真能过上好日子！
“客人要来了，你别在门口杵着，我们家没有你的饭。”姜半夏可不打算做什么假好人，苏梦莹就算饿死在门口，她都懒得多瞧一眼。
店里大好的食物，要是拿给苏梦莹吃，她都会觉得对不起认真做事的大伯一家和于红燕！
“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家的东西。”苏梦莹看到姜半夏嫌弃的眼神，心里被刺了一下，其实刚刚闻到店里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出来了。
本想着离开前卖个乖，对着这个看上去很善良的姜百合讨要点食物，但听见姜半夏的话，她还是不愿输得太惨，硬着头皮撂了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姜百合忽而幽幽说道：“哎，昨晚的泔水倒是还没来收......”
“噗——”姜半夏第一次听见百合姐说出这么狠的话，喷笑之后调侃道，“姐，咱们不愧是一家人！”
骨子里的“毒舌反派”基因，还真是难以磨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