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啾——”
沈雁西打出今天上午的第五个喷嚏，揉了揉鼻尖，一脸困惑地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看向天空灿烂热烈的太阳。
他没有受凉，也没有别的感冒症状，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打喷嚏？
“雁西，是不是有人念叨你啊，这一上午你的喷嚏就没停下来过。”方大诚突然走过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
沈雁西放下锄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大城，不要迷信。打喷嚏只是因为肌体要排除刺激物，是鼻粘膜的三叉神经向呼吸肌肉发出指令，排出空气，将异物驱逐出去的一种防御性呼吸反射。”
方大诚：“......”他服了，他就不该主动来找刺激。“是是是，那你可能是灰尘过敏了，赶紧去洗洗吧。”
“嗯。”沈雁西跟姜南星打了个报告，走到休息棚里，用井水冲洗了一下，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
清清爽爽地喘了口气，他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方大诚的话，如果打喷嚏真是因为有人想念，那么距离太远的想念应该影响不到他，所以首先排除远在望京的外公外婆和爷爷。
那......会不会是姜半夏在想他呢？
这么早，她念叨他这么多次做什么？明明昨天才见过面，居然又开始想他了吗？真是......默契啊！
沈雁西自我说服功能顺利启动，他仔细想了想，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情，不能单纯用科学原理解释清楚。
由此可得出结论，方大诚这次没有错得离谱，他接连打这么多喷嚏，确实是因为姜半夏一直一直都在想他。
*
“累死我了，今天怎么这么多客人？好像都是厂里的工人。”
姜半夏从开门就脚不沾地忙活到十一点，眼看又要迎来中午的食客，她赶紧抓紧时间端着水杯走出门，在门口跟秦巧聊会儿天。
秦巧也累得满头大汗，小声应道：“听说发工资了，这个月效益好，他们都挺高兴。”
“难怪呢，那中午也有的忙。”姜半夏话音还没落下，就见陈经理笑盈盈地从街口走来，朝她们招手打过招呼就直奔店里。
“姜大师傅！服装厂有位工人过生日，定了一个包间庆祝，还点名要吃你做的糖醋鱼和长寿面，你看你有没有功夫给工人同志弄一桌？”
“没问题！”
姜半夏听见大伯爽快的声音，心知马上又要忙活了，于是不再闲聊，跟秦巧一起进了门。
来到后厨，姜半夏就接过了光荣艰巨的任务——剖鱼、打花刀、码料、下油锅。
“噫，夏夏，你咋弄成这么花的花刀？还怪好看！”姜建刚一会儿功夫没盯着她，就见她把一条干干净净的桂鱼剔去鱼骨、切成了菱形花瓣状，肉块和肉块之间还连着，拎起鱼尾巴依然是条完成的鱼。
“嘿嘿，换个新花样，炸出来好看。”姜半夏是想到了苏帮名菜，松鼠桂鱼。同样是酸甜口，松鼠桂鱼的造型比家常糖醋鱼漂亮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拎着鱼尾巴来到油锅边，用勺子舀起一勺勺热油往鱼身上淋，这样操作既能很好的定型，又不会让鱼炸得过火。
炸完的桂鱼色泽金黄浮着灿灿油光，鱼头鱼尾上翘，鱼身上的肉粒粒分明，只等着一会儿浇汁即可。
炸好了鱼，姜半夏又帮着做了许多杂活，跟师兄们一起把祝寿宴的大菜材料备好，只等着姜建刚上手。
临近十二点，工人们先后脚到了，比起平时冷冷清清的中午，今天显然热闹许多。当寿宴的八道硬菜准备完毕，寿星同志和厂里好友也到了。八名工人欢欢喜喜进了包间，欢笑声不时传进后厨。
姜半夏听见有人一直用很难听的声音，反反复复炫耀自己即将谈恋爱，逗得一群人调侃玩笑。
“哈哈哈，吴工，你可别一激动，热情过头，把女朋友吓跑了！”
“吴庆，说了这么多天，我们还没见到你女朋友，该不会是编的吧！”
“谁给你介绍的，叫什么，是哪儿人，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叫吴庆的工人架不住工友起哄，扯开嗓子就嚷嚷起来。
“我用得着编吗？今早介绍人跟我说好了，下午就能跟那个姑娘见面谈订婚！”
工友们一听又是一阵嘘声，谁都不愿相信。
“见一面就订婚？老吴啊，没媳妇不丢人，编瞎话才丢人！”
“哈哈哈老吴这是想老婆想疯了！”
“哎，你就透个底，是谁给你介绍的！”
吴庆气得直哼哼，但又忍不住继续炫耀：“介绍人姓姜，人家本事大着呢，他早上亲自跑我家来保证，今天之内一准能谈成。”
包间里又是一阵猜疑和调侃，在厨房里听热闹的姜半夏却愣住了。她怎么觉得吴庆说的介绍人，有点像她三叔？
正想再多听点信息，里面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寿星老陈身上，那个叫吴庆的工人似乎被冷落了，一直没有再开口。
直到包间里的菜上齐，吃了约莫大半个小时，姜半夏才又听见有人高呼吴庆的名字。
“哎哎哎，吴庆！别生气啊！”
“别拉我，谁不知道你们整天笑话我？这饭老子不稀罕吃！”
吴庆说完嘭一声关上门，气冲冲地出了包间。
姜半夏赶紧小跑到后厨门口，伸长脖子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没把24k纯金闪亮狗狗眼给她闪瞎。
吴庆的五短身材把工人服装都衬得暗淡无光，胖粗的手臂和大腿快要撑破衣裤，明明是在厂里面做工，皮肤居然比他们村地里干活的还黑糙。
那张脸简直粗制滥造，仿佛要把全人类的缺陷全部体现出来，姜半夏默默感叹，原来世上真的有人被老天爷苛待至此。
等吴庆离开饭店，被丑得瞠目结舌的姜半夏才缓缓回过神，想到了他在包间炫耀的话。
今天下午就能跟女方订婚......
她怎么嗅到了一丝阴谋的焦糊味？
“哎呀，小胡子，你把火关小点，土豆丝都让你炒糊了！”
姜半夏听到大伯中气十足的声音，再看了看不再忙碌的后厨，取下围裙叠成块放好，打算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以免心里的猜测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