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看着苏兰心扭着腰走远,心里的无名火还是没散,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大火气,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归结于太厌恶苏兰心。
看到晦气的人,心情就不会好到哪儿去,一定是这样。
姜半夏收回视线,故意不去想刚听到的话,去最远端的田间找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哥哥。
看到姜南星黝黑的脸上淌着汗珠,一颗一颗接连不断掉进地里,姜半夏就有点心疼。
“哥,你上来歇会儿,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地里热,你赶紧回家去。”
姜南星哪里肯让妹妹做事,用手背抚去额头与眼睛附近的汗珠,冲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嘿嘿,我做得多就能多记几个工分,下月给你领肉吃。”
“那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姜半夏知道他不会同意自己帮忙,没有再勉强,给他弄了一碗水,看着他喝下去才离开了地里。
她没有问沈雁西和方大诚去了哪里,当着许多人的面,她不好多问,而且内心深处隐隐有点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她一直希望沈雁西能快点修好手风琴,可要是需要苏梦莹的帮忙,她又自私地不愿意修好了......
“半夏妹子!”
正神游天外的姜半夏,听到侧前方的小路口传来方大诚的喊声。她抬眸看向远处,路口站着两个熟悉的人,热情似火的方大诚正朝她招手,一旁高出一个半脑袋的沈雁西,站得笔直如松。
姜半夏应了一声,满心忐忑地朝那边走去,当看到沈雁西那张过分清隽好看的认真脸庞,还有他那双纯净深邃的眼睛,她心里的那一丝自私感就荡然无存了。
沈雁西这样纯粹的人,内心对遗物的重视也是纯粹的,她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念就去阻止人家寻找修琴的方法。
一想通这点,姜半夏就释然了许多。“刚去地里没看到你们,今天请假了吗?”
“嗯,我下午肚子不舒服就请了假,雁西烫伤的手又有点破皮,就跟我一起去村医那里瞧了瞧。”方大诚又唠唠叨叨了一通,说沈雁西不爱惜身体,一干活和学习就顾不上伤口。
姜半夏看了看他的手,果然又一次缠上了纱布。“严重吗?腿伤好些了没?”
沈雁西抬手挥了挥手表示无事,认真回答道:“不严重,腿好多了。”
姜半夏有点想问他手风琴修好了没有,张了张嘴,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只说出一句:“那就好。你们忙吧,我先回家去了,回头见。”
“我们要回宿舍,正好跟你顺路,一起走吧。”方大诚叫住试图离开的姜半夏,主动找起了话题。“半夏妹子,你猜今天谁跑来地里找雁西了?”
姜半夏心里兀的一紧,猜到有可能是苏梦莹,但还是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我猜不出来。”
“苏梦莹!没想到吧?正吃午饭的时候,她跑来给她堂姑送东西,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修手风琴的事,你不知道吧,苏梦莹居然会修手风琴。”
“嗯。”
姜半夏垂着头,右脚踢走了一颗碍眼的小石子儿,心里一阵堵。刚刚才决定不去计较这种事,谁知一听到还是会不舒坦。
方大诚没有察觉到姜半夏的低气压,还在继续唠叨整件事的全过程。
“我们队里有个知青听到她跟她堂姑说话,张口就嚷嚷雁西的琴坏了,让苏梦莹帮忙修一修。她和她堂姑都大方得很,两人都很热情,让雁西今天晚上拿琴去她家看看,还说要是修好了,能不能借给她们用一次。”
“然后呢?”
姜半夏双手揪着布包的带子,不知不觉用了点力气,尽管故意用上了轻松的语气,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地面不敢去看身旁两人。
方大诚嘿嘿笑起来,用胳膊肘拐了拐沈雁西。“雁西,你说,我怕我忍不住笑岔气。”
沈雁西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好笑,他甚至不觉得有值得再聊一次的必要,不过既然姜半夏想知道,他就只好再说一次。
“我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请她们跟男同志保持距离,以免造成轻浮的误会。”
“......”
姜半夏张了张嘴,又缓缓合上,瞪圆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意。每一次,沈雁西的钢铁直男语录都能让她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方大诚再一次听到沈雁西的神发言,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半夏妹子你是没看见,苏梦莹和苏兰心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有几个嘴快的村民还说,她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雁西成了天鹅肉,笑死我了!”
姜半夏一想到那幅场景就没忍住,咬着唇闷闷笑出声音。
她不明白的是,明明当众丢了脸,苏兰心怎么还当着她说,沈雁西是专程请假去找苏梦莹修琴,还说得那么暧昧?
沈雁西确实没去求助苏梦莹,看样子也不打算去,那苏兰心的话就是故意挑事?这是为什么......
她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去县城的途中摔倒在沈雁西怀里,刚好被苏梦莹给撞见过。当时苏梦莹阴阳怪气调侃他们的关系,显然是想歪了。
那么苏兰心故意跑来用炫耀的语气,宣告沈雁西主动去找苏梦莹,意思就很明显了。苏家姑侄俩把沈雁西当成了猎物,意在驱赶有可能的竞争对手,宣告主权。
一想到自己居然当真生了一场闷气,姜半夏就觉得脸颊发烫,都怪这天气太热,热得她脑子都不清楚了。
再面对坦坦荡荡的沈雁西时,姜半夏就更觉得脸红了。“沈雁西,我正好有个东西要给你。”
姜半夏没有再扭捏耽误,从包里取出灌装好的胶水,大大方方递给了他。
“我不是说要给你一个小礼物么?原以为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没想到托的人在外地找到了,就提前送给你吧。等你学会了雕琴键木鞘,就能修好手风琴了。”
沈雁西看着递过来的胶水瓶,心中一热,伸手去接时,一不小心握住了姜半夏的手。肌肤相触,他感觉指尖像是过了电一样,脑海里骤然闪现出昨晚梦里的画面。
沈雁西被自己不争气的思想惊呆,浑身僵硬,双手紧握住姜半夏的手,完全忘了要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