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就凭你那一篇辱骂皇上的文章,就足以诛你薛家九族了!若不是公主拼了命的护着你和你的家人,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不知年月,不问世事,无须有后顾之忧,在这里怀念逝去的人吗?若不是公主替你撑着,你们薛家,能有今时今日的繁盛吗?你的弟弟,你的侄儿们做官的做官,读书的读书,做生意的做生意,公主全部打点的妥妥当当,没有人敢动你们薛家半分。还有,就连你那亡妻的弟弟,在公主的保荐之下,官运一路亨通。你是不是觉得,她这是愧疚心的驱使?呵呵,她是谁?她是安国公主,她就算杀了一百个人,也不用有什么愧疚心,对于你妻子的死,她也大可以视若无睹。但是,她却这么做了,而且十几年以来,一直坚持这么做,从未因为对你感情变化而波及到你的家人。”
连似月一番话,说出来掷地有声,仿佛重锤狠狠锤在了薛仁赋的心上。这公主府里,没有人敢像连似月一样对驸马爷说话,也没有敢干涉安国公主和驸马爷的事。这些年,两人便在互相地折磨中过着日子。连似月淡淡地看了薛仁赋一眼,道,“公主纵然千错万错,但也是有情有义,而薛仁赋你呢?呵呵,十几年来,抱着一个死人的东西,你又为死去的人做过什么?你是真的爱他爱的这么深,还是另有原因,想必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薛仁赋心脏猛地跳动,目光缓缓往地上的遗物看去。“和一个死人争宠,争了十几年,公主也会有对你心灰意冷的那一天,好自为之吧。”
她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薛仁赋双膝一曲,缓缓跪倒在了地上。“王妃。”
雪丽见连似月出来了,上前,道。“我与驸马说了几句重话,公主知道了,兴许要怪我多嘴了。”
连似月说道。“王妃,其实,这些年来,每每看到驸马如此,奴婢也想说的,只是,奴婢身份低微,始终不敢言语,今日王妃不惧冲撞长辈,如此仗义执言,奴婢心中甚为钦佩。”
雪丽只道这王妃心思深谋远虑,没想到,还愿意管公主和驸马这一档子陈年的老事,这管的好便好,管不好的话,却是个大麻烦。“我只是看着公主身子不适,实在看不过去了。”
连似月一边随雪丽一起走着,一边说道,“对了,从今日起,不要再让薛仁赋看到有关公主的任何东西,也不要让他再听到有关公主的只言片语,让他觉得公主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吧。”
或者只有彻底的失去,才懂得珍惜,才有空隙想想与公主之间的点点滴滴。“是,奴婢按着王妃说的去做。”
雪丽恭顺地道。连似月走后,薛仁赋在冰冷的地上跪了许久,才终于慢慢地爬到那遗物面前,一件一件捡起来,放进木匣子里。他抱着木匣子,那双不再清澈的双眼缓缓地注视着这屋子的周围,这里挂满了亡妻的画像,还有好多十次,全是思念之作。他站起身来,将这一副一副地画翻看过去。然而,看着看着,他却发现了一副安国公主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还很年轻,美丽热情,雍容华贵,盛气凌人,却有着一副俏皮可爱的面容。他心头一颤,这是他的手笔,这是他什么时候画的了?他只画亡妻的画像,怎么会去画她的?薛仁赋将这画像拿在手中,再三细细地端详着,缓缓抬起头,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些前尘旧事。那一日,他正在书肆中朗读自己的诗作,底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莫不拍手称赞。而这时候,突然来了个美丽嚣张的女子,她笑着走进来,她身后杨柳飘飘,繁花似锦,就连上扬的嘴角都美的那么肆意,他这一生中,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他顿时愣了,拿着自己的诗词的手蓦地握紧了,心脏仿佛遭到了狠狠地一击。“继续念啊。”
她拍了拍他的桌子,说道。“哦,哦。”
他回过神来,继续念,她却灿然一笑,跑到他跟前,指着书卷上的一个字,说道,“你念错啦。”
…………呵呵,他猛地甩了甩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些。都是这个连似月,突然之间跑来和他说这些事,让他乱了心神,他定了定神,将安国公主的画卷折叠起来,走动外面,伸手一挥,将那画卷丢了出去,然后走回屋子里,将那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书桌上。“轰隆……”这时候,传来一阵轰隆的雷声,他心头跟着一颤,目光看向那地上的画卷。……“看这天,又要下雨了,今天春天的雨水,格外地多,想来是个丰收年,田地里的百姓应该高兴了。”
安国公主听到这雷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往外面看了过去。过了一会,果真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是啊,今年的天气雨水都很好,百姓要有个丰收年了。”
凤云峥也看向屋子外面,说道。“只是啊,这雨湿淋淋的,连这人的心也都湿淋淋的了。”
安国公主脸上闪过一抹怅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皇姑姑,我听说宁德山庄这个时节的景色最是怡人,不如让雪丽他们陪着您去那住段时间,散散心吧。”
连似月眼底闪过一抹思绪,说道。凤云峥看了看她,她朝他点了点头。“是啊,姑姑,太医说您心情郁结,需要放松心情,好好聊养,不如去那里吧,若您怕孤单,我让令月儿陪着您一块去。”
凤云峥说道。安国公主转过头来,点了点头,道,“也好,去宁德山庄住上一阵,让令月儿与我一同前去。”
“我回去便和她说。”
连似月说道。从安国公主府出来后,凤云峥和连似月坐在马车上。“你今天和薛驸马说了些什么?”
凤云峥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