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一杖又一杖地打下来,若是身子虚弱的人,只怕会因此丢了性命。连诀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鼓着,眼球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着,抱着长凳的手指已经磨破了皮,渗出丝丝的血迹。周成帝坐在殿内,听着外面传来的重杖的声音,却听不到那个少年发出任何声音来,他唇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倒是坚强。”
“停!”
只听到冯德贵一声尖细的声音,殿外便传来一句话,“皇上,三十大板已经打完了。”
“进来。”
周成帝开口,他倒要看看,这个连家的少爷能撑到什么时候去。长凳上的连诀,三十大板之后,脸上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纸,身上被血水和汗水浸透,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液,墨玉般的发丝黏在脸上,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咬着牙关,从长凳上移动身体下来,忍着那身上的疼痛,往前走。但是,因为身体还没有适应身上的伤痛,他才跨出一步,整个人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他扶住长凳,停顿了一会,然后才挪动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荣元殿内走去,每走一步,背后便疼的冷汗直流,但是,他一步也没停留,他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执念——他要救连似月,决不能让她被火烧死,不能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当他走入殿内的时候,再咬紧牙关,单膝跪在地上,道,“皇上,三十大板已经打完了。”
看到连诀刚强的样子,周成帝目光中闪过轻微的讶异,这般世家子弟,倒也少见。他正色看着座下之人,并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道,“十一说要告诉朕一个秘密,是不是你的秘密?”
连诀道,“是。”
目光笃定。“你为何要朕听你的秘密?”
周成帝问道。“我想用这个秘密,换姐姐一条命。”
连诀抬头,看着面前的帝王,他那双明澈的眸子,纯净无暇,如星辰,如大海,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周成帝心一跳,更加细致地打量着连诀,声音却更显冷酷,“朕为何要听你的秘密?”
“皇上听了,就明白了。”
连诀道。周成帝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终于,道,“你说,若你的秘密无法打动朕,朕便要你从这里走出去,再打三十大板。”
“……父皇!”
连诀刚要张嘴,突然,殿外传来一个声音,便见那九王爷凤云峥走了进来,一袭绣金纹的银色锦袍,外罩一件白色滚金边的长纱袍,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连诀,目光仿佛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背,那衣裳已经几乎被血水浸透了,却仍旧挺直了背脊。“峥儿?你此刻为何前来?”
周成帝看到未经通报就进来的凤云峥,疑惑地问道。“父皇,儿臣有要是禀告,有关江南水灾及灾民的治理之策,儿臣冥思苦想三天三夜,终于想到一个法子,便急急进宫,顾不上通传就进来了,请父皇恕罪。”
凤云峥跪于地上,道。“如此甚好!峥儿快快起来坐下与朕细说。”
现在最令周成帝忧心的,莫过于江南之事,前日又传来水患爆发了瘟疫之事,解决此事,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是!”
凤云峥站了起来,转身看到连诀,便顿了一下。周成帝沉下脸来,对连诀道,“今日打你三十大板,只因你无视朕的规矩,擅闯荣元殿,此事就此作罢,朕不会再行追究,你的秘密,朕没有兴趣听。”
“可是……”“连诀!”
凤云峥转身,挡住了周成帝的视线,手压在连诀的手臂上,微微朝他摇了摇头,飞快地在他手上写下“快走”这两个字。“……”连诀抬眸看着凤云峥,凤云峥看着他,眼神微眯,传递出眸种讯号,然后松开手,走到了一旁的紫檀木椅上。连诀叩拜道,“皇上,连诀告退。”
说着,他抬起头来,转身,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地离去,每走一步,身体都疼的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他手扶着宫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周成帝正在侧耳倾听九殿下的治灾之策,时而皱眉,时而开怀。他转过身去,嘴角隐隐浮现出一丝苦涩——这不是他的世界。“连少爷,十一公主刚才吩咐老奴要好生照应你,老奴派两个人送您出宫吧。”
这时候,那太监总管冯德贵走了过来,躬身道,他心底也暗暗惊讶,这连家少爷看着是个玉面少年,没想到竟如此刚强。“公主怎么样?皇后娘娘可有责罚?”
连诀想起刚才十一公主是被皇后拉着走掉的,皇后的脸色很不好。“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不过,皇后娘娘是十一公主的亲娘,想来也就是小有惩戒,连少爷倒不必太多担心。”
“嗯。”
连诀心想道,等姐姐的事情过了,还要好好向她道个歉,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同时被皇帝和皇后责骂。“连少爷……”冯德贵唤道,毕竟是十一公主托付了的。“有劳了。”
刚被打了三十大板,要靠自己的力气走出宫,恐怕身体会被废掉,他还要想办法救姐姐,断然不会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于是便让冯德贵叫了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他出宫。冯德贵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摇了摇头。有了小太监的协助,连诀才觉得舒适了些,费了些力气,走了一段路,便见一个人带着嬷嬷的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宫女和太监,她身穿织金四合如意窠缠枝牡丹交领夹衣,大红凤襕妆花缎裙,随着步伐,那头上的如意流苏晃晃悠悠着。连诀停下脚步,目光不禁落在了这个人的身上,拳头暗暗地握起。徐贤妃无意间抬眸,却一眼便看到了身穿着太监服的连诀,顿时心脏猛地一跳,脚下一歪,手紧紧地握紧了搀扶着她的龚嬷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