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凤千越听罢,脸上神情变得十分难看,她让人将他送的上好的缎子全都绞了送回来不说,现在还直言他被蛇咬了,纯属活该?原本,他还在心中盼着,她会因为心存感激而过来探望他,没成想,他自以为能打动她的行为,在她眼底看来,不过是活该而已?所以,她内心并未有任何怜悯,或是稍微的感动吗?他在昏迷过去之前看到的她那个眼神,他还以为她有所触动,结果……是他自己看错了。“她的心还真是狠啊……”凤千越咬着牙关,这个女人还真有本事,曜曈忍不住问道,“公子现在是以男女之情在送王妃东西吗?否则何必气成这样?”
凤千越微怔,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动了动,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曜曈听到这话,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他原是故意问问,没想到公子的回答竟然是……“你这表情是何意思?”
凤千越道。曜曈低下头去,喃喃道,“这是恒亲王妃,九殿下的妻子,公子若是有旁的想法,那岂不是大逆不道吗?”
“大逆不道?”
凤千越唇角掠起一抹笑意,说道,“何为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乃违反伦理纲常之事,夺人妻子,不就是违反伦理纲常吗?”
曜曈说道。凤千越站了起来,道,“倘若真能夺得所想要之人,伦理算什么,纲常算什么,我这一辈子,卑微屈辱有焉,屈辱荣华富贵有焉,权势地位有焉,虎落平阳有焉,生生死死都经历过了,还在乎什么伦理纲常?”
他说的坦坦荡荡,毫无不耻之情,令曜曈十分惊讶。原本一点都不懂公子的为人,只觉得他深沉,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所以……公子是非常喜欢王妃吗?”
曜曈问道。“喜欢?”
凤千越咀嚼着这两个字,“或许,我可以这么试试看。”
“可是,公子……”曜曈担忧。“我这辈子,活到了这个份上,什么都经历了,却独独没有试过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人,如今,权势地位,荣华富贵早已经与我绝缘了,索性试试这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才算不枉此生吧。”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很自然的事,试的出来吗?”
曜曈疑惑地说道。“自然?”
凤千越眼底流露出一抹疑惑。……“公子……”待曜曈走了出去之后,吴庸走了进来,言语中透出担忧。“何事?”
凤千越说道。吴庸走到房门口,窗户处四下打量检查了,才走回他的身边,说道:“公子,当初,先帝让卑职给您换一张脸皮,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让公子后半生能好好活下去,而公子原本也打算这辈子这样安安稳稳过下去的,后来意外的见到了恒亲王妃,公子只想复仇,原本有机会趁着她昏迷之时下毒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但是公子起了恻隐之心,卑职原以为,公子这是放下了仇恨的意思。万万没有想到,公子竟然动了男女之情。公子,这样很危险啊!卑职暗中观察,发现这恒亲王妃绝不是一般普通之女子,而是一个相当厉害敏锐之人。公子若是靠近,只怕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识破了身份,她先前就状似无意地问过公子的腿的事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公子可以放下与她的仇怨,但是她未必能放得下,所以,卑职恳请公子三思,若真放下了,我们就离开蕲州,当做从不认识她,远走高飞,好好过完下半生吧,这也是先帝的意思啊。”
凤千越听罢,沉默良久,道,“倘若我非赵子英之子,只怕他这辈子也不会都看我一眼,恨不得我堕入十八层地狱。”
“公子,其实……”吴庸怔了怔,道,“您不是契丹太后的儿子,您是子宁夫人的儿子。”
先帝将他和四殿下一并送出京都之前,将四殿下的身世告诉了他。“当时先帝同我说,只怕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亲口向公子您说出您身世的真相,但是又怕公子这辈子就糊里糊涂地过了,于是将一切真相告知了卑职,让卑职在恰当的时候,告诉公子。”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的生母是……是先帝最爱的女人?”
凤千越听罢,猛地抬起头来,问道。“是,您的生母是子宁夫人,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于是,吴庸将他身世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凤千越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我竟是子宁的孩子,我原本应该是被极度宠爱的那个人吗?可是我却……”他知道先帝对这子宁夫人有多深的爱意,所以,如果,如果父皇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子宁的儿子,那他幼时定会被小心翼翼地呵护,何须受这样的苦,这辈子何须这样曲曲折折?何须沦落到靠着一张假脸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他会比凤烨更平顺,比太子地位更高,比现在是皇帝更加受宠!可是……可是先帝已经死了,他的前程也已经毁了!“呵呵呵,呵呵呵……命运,命运啊……”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上,喉咙却像是梗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身体被白虫啃咬,撕碎成了一块一块,疼痛,懊恼,恨意交织在内心。“如果我这一辈子,一开始就有人爱,该有多好,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凤千越脸庞滑下两行清泪来,心痛如绞。“但是,晚了,什么都晚了……没有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已经没有了……”他又哭又笑,那么痛苦。吴庸跪在他的身旁,说道,“殿下,卑职将此真相告诉你,是希望殿下不要再执念了,既然不想报仇了,就放下来,离开这里,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吧,以前的一切已经错过了,后半生可以活的肆意洒脱一些。”
凤千越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回房中,坐在椅子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