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赋这一出来得太突然,宋钰瑶心里一点儿防备也没有,熙儿才半岁离不得她的身,自然是要带着一起出行,需要做的准备就多了许多,把宋钰瑶忙得昏头转向的。直到临近出发前的那一日,宋钰瑶才有空将安阳郡主和屠氏招了进来。
宋钰瑶懒洋洋地瘫坐椅子上,捏起一个如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樱桃,递到了坐在她腿边矮墩上的然哥儿跟前,嗓音慵懒地说道:“然哥儿,尝一个看看,这可是曲江边刚供上来的樱桃,酸甜可口得很。”
看着粉雕玉砌的小人儿就着她的手,把樱桃含进了嘴里之后,笑眯眯的问道:“然哥儿,告诉表姑母,好吃吗?”
“好吃。”屠氏的宝贝儿子然哥儿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地点着头含糊说道。
刚说完,他的怀里就被宋钰瑶塞进一个小巧的轻薄玉盆,里面盛满了红得发紫的樱桃,刚想再捏一个放入嘴里,就看到阿娘的眼神,这才想起了来时阿娘嘱咐的话,忙道:“然哥儿谢皇后表姑母赏赐。”
宋钰瑶听着他这不伦不类的称呼笑眯了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然哥儿可真乖,以后叫我表姑母就好!”
“你可别这么夸他,等会儿傲得他那下巴都能撅到天上去。”屠氏闻言笑吟吟地说道。
“这有什么,本宫的表侄子自该傲气点,以后好像他父亲一般也成为个将军才好!”宋钰瑶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拿起桌案上羊脂玉猴子在然哥儿哥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到他手里。
“您呀,就宠着他吧,前几期您让人送来给他的汗血宝马幼崽可把他张扬得没法让人看,整日里像遛狗一般牵着马儿到处跑。”屠氏摇头失笑道。
然哥儿虽然年龄小,但却十分早慧,听见阿娘将自己的丑事说给天仙般的表姑母听,不禁红了小脸,低垂着头都快把脸埋入了果盆里,逗得宋钰瑶难得地咯咯笑了出来。
安阳郡主看然哥儿红了脸不禁为他解围说道:“还不快谢谢你表姑母,这几个月里拿了她这么多好处。”
然哥儿闻言抬头对安阳群主露齿一笑,接着从矮墩上下来,像个小大人一般对宋钰瑶拱手行礼笑嘻嘻道:“然哥儿谢表姑母赏赐,表姑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钰瑶笑吟吟地将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门说道:“咱们家然哥儿嘴可真是甜得很,也不知道以后都不用愁没有小娘子喜欢了!”
然哥儿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然哥儿不要和小娘子们玩,她们太爱哭了,然哥儿不喜欢。”
孩子气的话,逗得在场的人都噗嗤笑出声来,屠氏更是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整日里净想着招猫逗狗。”
没一会儿乳娘便带着刚睡醒的熙儿从偏殿走了过来,屠氏就带着两个小人儿去了花厅外玩,把地儿让给了宋钰瑶和安阳说话。
白皙莹润的手端起高脚桌案上的甜瓜冰饮润了润嗓子,又挥手屏退了身边服侍的宫人,才开口问道:“今儿让你进宫来,没耽误了你的正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正事,不过是整日里赏花饮酒作乐罢了!”安阳郡主把捧在手中的茶盏随意放下,看向宋钰瑶有些担忧地又问道:“倒是你,熙儿还这么小,怎么好带着她一起出去?这出行也太突然了。”虽然大昭富庶,道路修缮得不错,但连大人都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更何况是小孩子。
提起要带熙儿出去,宋钰瑶就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只是圣上提起,我也不好拒绝。”
安阳郡主闻言有些诧异地说道:“是圣上要出游?”
宋钰瑶点了点头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是我?”
安阳郡主点了点头说道:“不止我这么想,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是这么想。”说到这儿,她话音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你说,圣上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年来圣上龙威渐重,让自小和他玩到大的他都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八壹中文網
宋钰瑶啧了一下,拿起一个樱桃放在手里把玩,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我也摸不透他怎么想的,能出去走走也好,能让我带着熙儿出去,圣上想必也是有了万全准备的,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放心。”
安阳郡主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当初你就不应该进这宫里来……”自己的夫君想做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有什么意思。
宋钰瑶打断她的话,神情淡淡地说道:“不必说了,有些事是后悔也没有用的,更何况我也不后悔。”说着就从雪枝手里要过了自己准备好的信递给了安阳郡主,“有些话在这儿我不好多说,这信你拿着,回去给舅母。”
“好,你放心,等会儿我回去就亲自交到阿娘手里。”见宋钰瑶面色微凝,安阳郡主接过信点了点头承诺道,然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你在外可得小心着些,对圣上也得……”说到这儿,安阳郡主也不再说下去。
宋钰瑶会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红唇微勾微微一弯,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她知道安阳郡主是在担心圣上是不是要去母留子才带她出去游玩的,毕竟她背后有手握重兵的常山侯府和学子满天下的宋太师这个的父亲。
安阳郡主见她说的笃定,便知道她有应对的策略了,心也安了不少,“京里有我们护着太子和四大王,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你放心。”
宋钰瑶想到齐擎不禁柔柔地笑了出来,对于这个孩子,她还是很放心的,她相信他有这个才能把大昭稳稳地拿在手里。
当天夜里,宋钰瑶和齐擎、齐华用过晚膳,便亲自将两人送回东宫,一路上宋钰瑶不停地嘱咐着大大小小的事,齐华红着眼睛拉着宋钰瑶的手不停啜泣着,而齐擎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不舍。
到了东宫门口,宋钰瑶躬身下来,轻轻地用帕子帮齐华擦了擦眼泪,笑着打趣儿说道:“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阿娘不过是要和你阿耶出去走走罢了,阿娘也问过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又说不想去。”
“不去。”齐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齐擎,不舍地对宋钰瑶说道:“我要留下来陪阿兄。”虽然他很舍不得阿娘,但阿兄一个人留在宫里太孤单了,他要留下来陪阿兄。
宋钰瑶满是怜爱地摸了摸他哭红了的脸,说道:“乖,华儿这是长大了,阿娘给你两个任务可好?”
齐华抓着宋钰瑶的袖子眼巴巴地说道:“好,阿娘你说,儿一定会做好的。”
“一是帮阿娘照顾好你自己,二是帮阿娘监督好你兄长按时用膳,按时歇息,好不好?”宋钰瑶盈盈说道。
齐华看了沉默不语的齐擎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阿娘你放心,华儿会做到的。”
“真乖!”宋钰瑶闻言笑吟吟地赞道,接着看向一路上一言不发的齐擎,温声说道:“擎儿,照顾好自己,朝政虽然重要,但在阿娘心里你们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一向稳重的齐擎看着笑得温柔的阿娘不禁也红了眼眶,点头说道:“阿娘,我知道的,您带着妹妹在外也要好好的。”
“好。”宋钰瑶抬手摸了摸已经快长到自己脖子的齐擎的头,笑得慈爱地说道:“快进去吧,你阿耶应该也要到椒房殿了。”
“好,阿娘早点歇息,儿子先行告退!”齐擎点了点头,对宋钰瑶行了礼,就拉起齐华的手往里头走去,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他已经长大了,是阿娘和弟弟妹妹的依靠,他不能没出息哭出来。
虽然他明天还能见到阿娘,但他一想到明天就要和阿娘分开,心里还是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