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被各种铃医搞得焦头烂额的刘太医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方子真有用?”
刘卢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太医若是不信,草民也没有办法,草民可以说,这天下只有草民知道怎么解这毒瘾,方子就在这里了,你们看着办吧。”
一直以医术精湛出名的刘太医哪里受过这等走方医的气,闻言眉毛不禁竖了起来,呵斥道:“你!你这走方……”
齐赋看向刘太医,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你们看看他的方子有没有问题,若是没有问题,便按他说的来治。”
“是,圣上。”刘太医闻言只好躬身行礼应下,直起身子来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悠哉悠哉看着一旁博物架的刘卢鹊。
宋钰瑶看了看刘太医,又看了看刘卢鹊,心里感慨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姓刘的,说不定以前还是同一个祖宗呢!
待太医们退出去后,齐赋看向刘卢鹊问道:“刘方医是如何知道这米囊花的解毒之法的?”
刘卢鹊闻声转头看向齐赋,拱手笑吟吟回道:“草民是走方医,去过的地方自然不在少数,识得的奇花异草自然是不少,这米囊花草民最早是在岭南沿海地区见到的,花朵有安神助眠,镇痛忘忧之效,但其果实未成熟时是有毒的,果实的汁液人一食用会有飘飘欲仙之感,但只要一停止吸食就会使人癫狂至死,难以戒去。若不是圣上现在的症状轻些,恐怕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放肆!”崔胜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站前一步,出声呵斥道。
齐赋摆了摆手,示意崔胜退下,对不以为意的刘卢鹊问道:“这花真的难以戒掉?”
刘卢鹊挑了挑眉,笑嘻嘻反问道:“您现在不应该比草民更了解嘛?”
齐赋失笑出声,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你倒是不怕死,敢这般反问朕,难道不怕朕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宋钰瑶也抿嘴一笑,只觉得他可真是有趣,也不知道阿兄是从哪儿将他找来的。
“圣上乃明君,怎会在意这般小节。”刘卢鹊笑着恭维道,还未等齐赋再说话,脸上的笑容就突然褪去,严肃地说道:“草民有一个请求还请圣上应允。”
齐赋闻言没有立即答应,神色淡淡地说道:“你且先说来让朕听听。”
刘卢鹊俯身拱手行礼道:“草民斗胆请求圣上下令禁止百姓种植米囊花,只能由朝廷皇庄种植以供药用。”
齐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问道:“这花真有这么毒吗?”他觉得这米囊花只是会让人上瘾也不会危及生命,犯不着这般看重才是。
刘卢鹊抬头直视龙颜,说道:“这花虽不会危及生命,但会动摇国之根本。”
“大胆!尔岂敢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崔胜听他这般说话,生怕他触怒龙颜,赶紧打断道。
齐赋摆了摆手,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刘卢鹊说道:“你接着说。”
“这花的果实汁液虽然不会立即要人命,但人只要碰过一次,基本都会上瘾,前期瞧着没什么,后边的需求量就会越来越大,使人整日里只想着吸食这汁液,无心劳作,甚至连拿起锄头的力气也没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靡靡而死。”刘卢鹊说到这儿,微微阖上眼,沉声一叹说道:“到时候朝廷将无兵可用,国将不国。”
齐赋闻言,瞳孔微暗,想到自己这几日的状态,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请求朕答应你了。”接着看向一旁的齐擎,又说道:“这几日你拟一个严禁种植此花的章程出来,看看如何施行。”
其实这样子的小事交给中书省的人拟订就好,但齐赋还是要试着给齐擎写一写,毕竟这大昭以后是要传到他手上的,该做的打算还是得早做。
“是,阿耶!”齐擎拱手应下。
闻言,刘卢鹊笑了笑,俯身跪地行大礼高呼道:“草民替天下百姓多谢圣上!”
齐赋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问道:“除了这个请求,你还有别的吗?比如钱财或者进太医院当差。”
刘卢鹊哈哈大笑道:“草民别无所求,草民不缺钱财,也不愿意进太医院,草民还是想做个走方医遍游天下。”
他的笑声洒脱不羁,看得宋钰瑶很是羡慕,她是多久没有这样子笑过了。
第二日,刘太医就照刘卢鹊的方子把药煎好送了上来,在齐赋发作前,宋钰瑶把药喂给了他。用过药后,发作的情况好了许多,但齐赋爆起的青筋和紧咬着的牙关还是令宋钰瑶有些不敢直视,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
待齐赋醒来屋里已经点上了许多蜡烛,昏黄的灯光下,面色有些憔悴的宋钰瑶一如这几日来都坐在床边给他细细地擦拭着汗水,那温柔怜惜的目光和她眼底偶尔闪过的愧疚,看得齐赋心情很是复杂。
“圣上醒了?身子怎么样?那药可有用?”宋钰瑶面含担忧地问道。
齐赋将目光移向头顶的明黄色帷帐上,淡淡回答:“还好。”
“累了吧,那圣上快睡会儿。”宋钰瑶见他不愿多说话,以为他只是累了。
齐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一天没合眼的宋钰瑶见他闭上了眼睛,便将帕子放到一旁的托盘里,睡到床边的榻上,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听到一旁宋钰瑶睡着后的绵长呼吸声,齐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宋钰瑶的睡颜久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半坐起身子从里侧拿过一床被子给她盖上,才又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