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却明亮清透了许多,椒房殿暖阁前的小庭院里湿漉漉的地上打扫的很是干净。
雪枝命人抬了一张牡丹团刻檀木长椅放到了暖阁门前的廊上,又在上头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羊羔绒毯,这才让人把宋钰瑶扶了出来。
一身藕白色对襟袄裙的宋钰瑶素着小脸坐在上头,手里捧着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凤眸微挑,扫了几眼底下低垂着头站着的三十余人,接着对一旁的雪枝说道:“把人带上来。”
雪枝躬身点了点头,接着站直对外头说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月亮门外的大力太监就押着三个太监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的金喜看到他们三个,不免得脸色微僵,连忙跪了下来。
宋钰瑶看向他,轻笑问道:“本宫都没让你跪下,你就跪下了,这是为何?”
“都怪老奴教导无方,还请殿下恕罪!”金喜说完就对宋钰瑶砰砰地用力磕了三个的头。
宋钰瑶双手把玩着手里暖和的熏炉,不搭理他,只看向了地上被压着跪到地上的三个太监,这个太监都唇红齿白,白白胖胖的,看着甚是富态,煞白的脸上带着强装的镇定,只跟着金喜向宋钰瑶磕头请罪。
他们三个话音落下,宋钰瑶没说话,别的人更是被唬得连呼吸都收敛了许多,庭院里安静的仿佛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其中一个跪着的人忍不住膝盖上的痛,动了一下身子,宋钰瑶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宫在这宫里住了将近四年了吧,以前念着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办事也挺是妥当,所以一直没能好好和你们说说话,今儿就借着有空,来帮你们看看你们这四年里头的差事办得如何。”说完也不看底下人的面色如何,就向一旁的雪松抬了抬下巴。
一旁的雪松站直了身子对一旁的人示意了一下,这几个宫女就将三个大包裹放到了那三个太监的面前打开了来,一堆金银珠宝和各色玉石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三个太监稍稍抬起眼皮看到这些东西,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心理不太强大的一个太监都晕了过去,雪枝看到,就让人泼了一碗带着冰碎的水到了他脸上,立马就醒了过来,跪趴着使劲磕头,但没有宋钰瑶的点头却不敢出声求饶,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也跟着磕起了头来,额头上红肿出血了也不敢停下。
雪枝冷眼看着他们,冷笑一声说道:“这些东西是除了殿下圣上赏赐以外,在他们房里多搜出来的,吃里扒外、私相授受也就算了,但连自个儿的差事都没办好,还能忘了把消息及时报给殿下,真是罪不可恕。殿下最是心软仁善之人,也为了给还未出世的小主子积福,就饶了你们一命。”
雪枝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到那三个人磕着的头也停顿了一下,接着哼了一声,把他们三个吓得又用力磕起了头来,然后才勾起唇角厉声说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不然个个都这样行事,这宫里岂不是要乱了套了,殿下赏你们四十大板,送去内侍省养伤,若是好了就能回掖庭去。”
说完,佩儿就让人把准备好的板凳拿了上来,摆在众人面前,笑着拍了拍手说道:“你们都抬起头来,好好看着他们打这四十大板,都长点儿记性。”
那三个太监吓得都哀嚎了起来,宋钰瑶蹙了一下眉头,一旁的椒房殿训引嬷嬷见状就让人堵上了他们的嘴巴,压上板凳打了起来。
一声声板子拍在腰背上的闷响加上他们痛苦却发不出来声音的闷哼声,使得底下的人感觉脚底都寒冷了许多,有些胆子小的宫女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佩儿冷笑道:“把手都放下,给我瞪大了眼睛看,好好记着,免得以后办差事的时候又出了纰漏可不好。”
捂住眼睛的人只好放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人背上隐隐渗出了血水,晕厥了过去都没有停下,直到打完才停了下来。
“殿下,还有气。”一个老嬷嬷上前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说道。
宋钰瑶眯起了眼,抚了抚手掌,在底下的人以为她要放过他们时,娇声笑道:“那就好,送去内侍省养伤吧。”
底下的人听到这话只觉得脖子越发的凉了,这哪是仁慈,简直就是心狠手辣的紧,这样子送到内侍省不就是要了他们命了嘛!原还以为殿下仁善慈爱,不爱责罚他们,却没想到是看走了眼了,一罚起来就是要了命。
宋钰瑶站了起来,俯视了一下她们,微微抬起头,说道:“你们,本宫也就不多说了,自己心里要有些数,以前的可以不追究,但往后还出差错,本宫就通通打上四十个板子,扔进内侍省去,可明白?”
众人纷纷跪下磕头表忠心,宋钰瑶嘴角勾起说道:“明白就好,每个人都赏一个月月银。”
打一棍子给颗枣,宋钰瑶深谙这个道理。
接着宋钰瑶就把金喜跟着叫进了屋里。
宋钰瑶坐在榻上,接过雪枝递过来的血燕甜羹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任由金喜接着跪下去,直到碗里的甜羹喝完,才接过素白的帕子抿了抿嘴笑道:“可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金喜闻言连忙答道:“奴才没管好底下的人,出了这起子吃里扒外的人。”
宋钰瑶叹了口气,看向他说道:“不止这个,吃里扒外倒还好,哪个宫里没有,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他吃里扒外!你做为椒房殿的总管太监,却连底下人的德行都不了解,你说你做的有多失败!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也不多说你了,若是还有下次,这总管太监就不用做了,回头你好好想想吧。”
金喜闻言,一个三十多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是奴才的问题,奴才没做好,还让殿下生了气,请殿下责罚。”
宋钰瑶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要罚,等会儿你自个儿去领上二十个板子,扣半年月钱,我希望你能长长记性,以后能好好办差事。”说完就阖上眼睛,摆手示意他出去。
金喜闻言对宋钰瑶行了大礼,拒绝了雪松的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自从进了宫就被恭维得飘飘欲仙了,若不是这次出了这档子事,可能下次被拖进内侍省的就是他了。
想到这,他猛的打了个寒颤,想着以后一定更加用心做好这个总管太监,椒房殿的总管太监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