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突入5月,由于距离夏季越来越近,纳斯帕尔小镇的降雨也正在逐渐增加,最密集的时候几乎看不见太阳,每天都是暴雨或阴天。 到了5月,也就代表裴仁礼已经来这个世界俩个多月了,他也已经彻底习惯了每天爆肝的生活。 每天早上,除了必定看一眼枕头有没有脱发外,还得看一眼下一次魔王竞技场什么时候开启。 裴仁礼的情况和其他的魔王不太一样,尽管他已经去过两次了,但还是因为样本太少,没能总结出时间规律。 上次是相隔了一个半月,差不多四十多天,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代表倒计时的沙漏才落下去四分之一左右,明显两次的间隔不一样。 好处是间隔越久,裴仁礼就越是能做好充足的准备,生存下来的把握也就越大,坏处是如果没有规律,很可能会因为魔王竞技场打断自己原本的计划,甚至可能因为这个暴露魔王的身份。 比如正在外出做任务的时候突然被传送走。 这点让人颇为难受,但目前还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沙漏的另一边,裴仁礼的名字下面所显示的等级已经从19变成了23,感觉好像已经很接近冒险者的平均等级了。 但实际上,对冒险者这个群体说平均等级就是扯淡,因为冒险者的实力差距极大。 有些冒险者一辈子也就20级上下,还有些甚至恐怕都不见得有15级,但也有那种说出话来各国国王都得认真考虑的大爷,字面意义上跺跺脚地面都跟着抖三抖。 不过等级的提升,带来的是魔力总量的进步,以前不太能灵活使用的D级法术,现在也已经开始加入练习计划。 除了等级的变化外,下面的声望再度破百。 圣白节袭击这件事还在传播,而且之前在河溪村对鬼婆的行为虽然村民不清楚,但也并不妨碍声望的增加,积攒下来就又过百了。 裴仁礼不着急用掉,一来是他不太想依靠魔王系统,二是这点声望暂时也干不了什么。 随手关掉界面,裴仁礼低头翻看手中的书。 那本实用幻术确实都非常实用,但记载的法术不多,这次他看的是格蕾丝老师借给他的‘异界生物法术指南’。 这是一本咒法学派的魔法书,其中大多数内容都是介绍了外域生物的单纯资料,法术部分大多也都是召唤异界生物作战的类型。 咒法学派是少数可以叫宝宝出来帮忙的魔法学派,裴仁礼在此之前只会一个‘怪物召唤术’,也只能召唤诸如巨鹰这种15级的菜鸡。 不过看了这本书,裴仁礼觉得自己穿越这件事,很可能也跟咒法学派有关。 一般来说,跨位面旅行需要用到传送门,而这种传送都必须是自愿的,可裴仁礼穿越来的时候,他只是坐在马桶上玩手机,根本没看见什么传送门。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穿越是‘召唤’而非单纯的‘传送’。 那么,是谁召唤的他?拉芙娜?还是那枚水晶球? 拉芙娜对此一无所知,而水晶球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什么东西,即便用博学眼镜也无法鉴定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如果说裴仁礼以前觉得整件事背后有个推手作祟是一种感觉,那么现在就基本可以确定了,包括他与其他魔王所有的不同之处在内,都是这个家伙所为。 只是依旧还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以及有什么目的。 简而言之,裴仁礼不仅要考虑魔王巴拉姆提到过的那个真正敌人,还得弄明白让他穿越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着实颇为头疼。 看了看挂钟,裴仁礼拿起书签夹在书页里,然后拎起法杖出门。 今天很难得格蕾丝老师没有划水,有一节阵法学的课,裴仁礼想去听听。 –‐‐——–‐‐—— “这是哪?”
裴仁礼发现自己在一个毫无印象的奇妙地方,一切仿佛都发生在转眼之间,也像是潜移默化,他似乎忘掉了什么东西,明明就在嘴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他眼前,目所能及的一切都被微薄的暮光所笼罩,像是一层淡淡的光幕,静谧的月光穿过深夜的昏暗,投射在不远处巨大且平滑如镜的池塘上。 裴仁礼脚下踩着青绿色甚至还带一点紫色的草地,微小的光粒仿佛萤火虫一般环绕着他上下浮动。 右手边是一道涓涓细流,溪水汇聚到了前面不远的池塘当中。 顺着溪流往身后看,能看到一大片在暮光笼罩下的森林,藤蔓上开满了漂亮的小花,如同花环般缠绕在一颗颗巨木之上。偶尔能看到没有草的泥土,也都覆盖着柔软的发光苔藓。 小溪里满是圆滚滚的鹅卵石,像是被人特意打磨过,像一个个能反光的小镜子,反射着头顶的月光,让整条小溪看起来像是一条微缩的银河。 裴仁礼能肯定自己没来过这里,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陌生,但不可思议的是,他感到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仿佛回到了自己舒适的家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充填在心中,就像是自己毕生的愿望已经实现,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 人都是有欲望的,重点是如何控制这种欲望,而在这里,欲望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满足与好奇心并存,这种感觉宛如小孩子对新鲜事物的渴望,也像是经历过风雨的老人对世俗一切的淡忘。 裴仁礼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甚至连思考的念头都快要消失了。 他不自觉的迈开脚步,柔软芳香的草地在他踩过去后留下一道醒目的脚印光斑慢慢消失,叶片也快速舒展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沿着溪水向前走,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分钟?还是一小时? 时间的观念变得很奇怪,仿佛瞬间成为了永恒,也仿佛千年光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指尖溜走。 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他怎么走,都不能走到池塘边,好像他在原地踏步。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朦朦胧胧,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站立变成了躺着。 身下应该是一块平整的大岩石,但却跟会发光一样闪烁着点点光斑,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枕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像是某个人的腿,而眼前则只能看到一片仿佛无穷无尽的星空。 “你醒了。”
空灵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无法分辨男女,但却比任何最顶级歌手的嗓音都要悦耳。 他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所凝视的星空并不是真的星空,而是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生物。 构成她身体的物质,仿佛是天空中撕下来了一片银河,主体勉强有个人类女性的形象,但背后则有一对好似蝴蝶般的翅膀。 妖精?还是其他什么外域生物?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很快思考带来的烦恼就消失无踪,仿佛她是什么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这是哪?”
“极乐境。”
那不明生物似乎在微笑,尽管看不见表情,确实有种她在微笑的感觉。 “我为什么……” “凡人……不,魔王。”
她说: “你拥有渴望自由的灵魂,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这话说的就跟说了一句话似的,然而裴仁礼却生不出任何怀疑。 “是你叫我来的?”
“不完全是。”
她的视线微微撇开,裴仁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十几个很奇特的生物在他们不远的草地上。 它们并不躲避,轻轻踏着草坪翩翩起舞,有些背后长着瑰丽的蝶翼,有些全身覆盖着嫩绿色的三叶草,还有些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团水被强行捏成了人形。 当注意到裴仁礼的目光时,它们开心的朝他挥挥手,裴仁礼也有一种好像看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的错觉,明明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它们。 “多元宇宙世界中存在着很多难以想象的美丽,也有很多充满奇迹不可思议的位面,但只有极乐境是由对美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用奇迹编织而成的位面。”
“那你为什么叫我来?”
“魔王,你的国度,你的位面正在被威胁。”
仿佛星河构成的生物如是说道: “丑陋、混乱、邪恶、摧残一切美好的生物对你们虎视眈眈。”
“这是个警告?”
“是的。”
“那为什么只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微笑,仿佛这是个惊天秘密,但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恶作剧。 “许多凡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踏足极乐境,你很幸运。”
她低头,如同嗅了嗅: “你身上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或许这也是你能来到极乐境的原因。”
裴仁礼几乎没怎么听她的话,那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已经完全占据了内心,一切的疑问,一切的不安,全都随风飘散。 “我能留下么?”
“很抱歉,你还不能留下。”
她的语气有些遗憾: “你是魔王,但也是一个凡人,如果你留在这里太久,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
温暖的手心轻轻拂过裴仁礼的额头,他像是睡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充斥着绝对的安心感。 “不要忘了,你的国度正在遭到威胁,极乐境永远愿意为不屈的自由灵魂提供帮助。”
说完,她轻轻哼唱,那是一首不可思议的曲调。 简陋与华丽,振奋与平静以及最单纯的快乐,全都混杂在一起。 裴仁礼听着哼唱,眼皮逐渐越来越沉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这才猛然惊醒。 “阵法学需要长时间的钻研,我讲的这些不过是让你们有个简单的概念,最好都有能够辨认不明魔法阵到底是否有害,当然,能别碰还是别碰。”
教室的黑板前,格蕾丝老师举着粉笔讲课,周围很多想开开眼的同学已经睡倒了一片。 她丢给裴仁礼一个‘你居然也会睡过去’的奇怪眼神,随后继续毫不在意的继续讲课,而裴仁礼刚刚的经历,好像不过是一场毫无根据且莫名其妙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