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宇宙拥有无数的位面,但这些位面并非全都是一个个星球,有些是巨大的气体团,有些是飞行的岛屿,也有些是被水构成的外壳所包裹的套娃结构。
只不过,不管这些位面是什么形态,都漂浮在名为无尽虚空的地方。 尽管总是说无尽虚空和宇宙背景很类似,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特点,比如说时间。 时间在虚空呈现出一种诡异且混乱的姿态,至今无人能窥视这一秘密的底细。 当生物进入无尽虚空,它本身的时间将会凝固,也不会有意识,随后就会被虚空中的超低温,缺氧和致命的宇宙射线杀死。 而如果是拥有保护或适应了虚空环境的生物,他们的时间也将会凝固,也就是不会成长或衰老,但会保留自我意识,且一样被杀就会死。 对于实际体验者来说,这种感觉非常微秒,有可能你感觉只是小憩一会儿就过去了几百年,也有可能你觉得过了很久,真实位面上其实只过去了一秒。 所以想要探索无尽虚空,直接肉身进入是极为危险且不方便的,很多人都会使用星界投射,用类似于元神出窍的方式,通过灵体进入虚空。 每个体验过星界投射的法师都会称起为最自由最不可思议的一场冒险,你可以用意识移动,转瞬间跨越千万里,不会再有肉体的束缚。 当然,这么做不是没有风险的,一旦灵体与本体之间的银线被切断,你也就不再有可能返回自己的肉体了。 恰巧,吉斯洋基人就有一种银剑,可以斩断星界旅行者的银线。 那么,法师们是怎么发现用灵魂在虚空移动最方便的呢? 原因,在于那条横跨无数位面,流淌过神域甚至是几乎所有外域的一条河。 冥河,生命之河,灵魂长河,对它的称呼很多,但不管是什么称呼,它的最终目的地,将会是死神的圣域。 时间和空间对于冥河中的灵魂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灵体在虚空能转瞬间进行任何跨位面传送术都无法做到的超长移动,他们可能沿着灵魂长河徘徊很久,也可能迫不及待的进入到死神的圣域等待审判。 死神并非只有一个,毕竟一个死神也忙不过来,而最古老的死神之一,坟墓女士法拉兹码的青铜高塔,就立于无尽虚空,位于灵魂长河河畔。 祂一如既往,端坐在王座之上,等待下一个访客的到来,决定访客该被送到外域,还是被送去投胎,亦或是埋入骨园。 “原来如此……” 新的访客踩着红毯,扫视了一眼高塔外无穷无尽的星空,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我已经死了啊。”死者的灵魂在进入死神的圣域之前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只会在灵魂长河里随波逐流。 寇拉将目光放平,随后扬起头颅,越仰越高,直到看清了自己面前如同小山般巨大的,青肤白发的最古女神。 “我从未想过这一天会到来的如此突然,不过……嗐!早点晚点都差不多。”
寇拉马上就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她低下头,对女神道: “我此生体验过很多的悔恨,也体验过很多的快乐,不论结局如何,我都已经满足了。”
“年轻的灵魂,你听起来仍有留恋。”
在法拉兹码或任何的死神面前隐藏自己是没有意义的,祂能看穿一个人所有的功与过,哪怕是你藏在心里最深处,从未与外人分享过的秘密,在死神面前也会坦白。 “是的,如您所说,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的事想做,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寇拉摇摇头,随后哑然失笑。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面对真正的死亡时自己居然会笑,但她感觉这可能是自己笑的最开心,最发自真心的一次。 寇拉出生在呼啸林地,这是一片位于神圣王国联合之中的偏僻之地,居民主要是各式各样的半兽人,也有少量矮人和侏儒一起混居。 呼啸林地很穷,是典型的穷乡僻壤,不过寇拉的童年倒是还不错。 她的父亲是村里的木匠,母亲是裁缝,且手艺高明。时常有大城市来的人甚至是领主请他们去做工。 小两口靠着手艺,也支撑起了一个还算富裕且温暖的家。 寇拉小时候过的很满足,她就像同样在呼啸林地的很多农村姑娘一样,小时候跟着男孩子下河摸鱼上树抓鸟,大一点了跟着母亲学学针线活,日子平静且舒缓,尽管没什么钱,但也没有烦恼。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寇拉将会于14岁的时候在村里每年一届的丰收节上选择心仪的对象,15岁左右结婚,此后重复着农村妇女朴实的生活。 但不出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在寇拉9岁那年,一个一如既往欢乐的丰收节庆典当夜,呼啸林地的每个人都为了感恩大地之母的丰厚回报而喝多了的时候,一伙兽化人袭击了呼啸林地。 他们是黑血之民的兽化人,袭击林地纯粹是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半兽人。 尽管身体上有野兽的特征,但半兽人依旧是人类,而兽化人则不同,他们是被诅咒折磨的邪恶且疯狂的生物。 双方在社会中的地位显然不同,这也让兽化人妒火中烧。 凭什么?你们就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而我们只能在阴影中躲藏,跟老鼠抢食物? 嫉妒,导致了这场袭击。 不过也别以为偏僻小村子就是好惹的,呼啸林地的居民中有很多都是暴虐之魔王时期退役的冒险者,一个个武德充沛的很。 尽管遭到了黑血之民兽化人的偷袭,呼啸林地的居民也仅仅只是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挂了天灯。 但这个很小的代价,就包括了寇拉的父亲。 那个一辈子只会做木匠活,极为腼腆害羞,非常不健谈很内向的父亲。 当兽化人袭击开始时,他是第一个拿起家里的木工锤走出房门的人,但也是少数几个没能回来的人。 从那以后,寇拉的生活就变了。 家庭的重担全压在母亲身上,她变得越来越冷淡,对待寇拉也越来越疏远。 就像是看见寇拉便能看到自己死去丈夫的影子在眼前一样,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丈夫的思念变成了怨恨,寇拉的母亲怨恨丈夫丢下了她们母女。 寇拉在此时开始慢慢学会了笑。 不管是逗别人笑,还是自己笑,都要保持着微笑,因为只有当她微笑的时候,母亲的脸色才会变得稍稍好看一些。 一年后,也就是寇拉十岁的时候,母亲准备改嫁,打算嫁给了城里的一个服装店老板。 但寇拉就成了问题。 母亲改嫁的对象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实在是不想再要一个拖油瓶,而年仅十岁的寇拉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她能怎么办? 于是寇拉在一个平静的夜晚给母亲留了一封信,随后逃离了家门。 她知道,自己是母亲追求幸福的唯一阻碍。 此后寇拉一直在流浪,她靠着从村里退役冒险者那边学到的一点本事,辗转于各个城市和村庄之间,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估计母亲也不会想要见她。 吃过牲口槽里的饲料,扒过死老鼠的皮,喝过泥坑里还有小虫蠕动的脏水,也曾经在寒冬之中缩在墙角,听着房子主人的欢声笑语。 但寇拉依旧保持着微笑,这成了她的伪装,她的寄托,也是她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而这份乐观,也让寇拉在流浪的乞丐之中很突出。 有一天,她前往济贫院领取免费的食物时,有个游侠找上了她。 “你想不想,成为密探?”
讲道理,寇拉那时候根本没想过密探是什么东西,她脑子里的念头只有一个。 不挨饿,不受冻。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哪怕游侠是个人贩子,打算把她卖到娼馆里也认了。 事后她才知道,那个游侠是竖琴手同盟的一员,因为在一次行动中身受重伤,在找一个继承人。 此后几年里,寇拉学会了游侠的全部本事,也继承了游侠的全部人脉。等游侠因旧伤复发而死,她将其埋葬之后正式为了竖琴手同盟的一员,还加入了白手协会。作为两个组织的密探和情报员活跃在世界各地。 就如寇拉自己所说,她这一生虽然短暂,但体验过很多悔恨,也经历了很多快乐,已经满足了。 往日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在眼前闪过,寇拉摇摇头: “请开始您的宣判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你的镇定令我惊讶。”
法拉兹码的声音仿佛穿透了灵魂: “但我看到了你内心深处的软弱,你的欺骗,你的谎言,都只是掩饰软弱的伪装。”
寇拉从游侠那边学到的第一课,就是相信任何人,但也要欺骗任何人,不能透露自己的底细。 不管是朋友,家人甚至是将来的爱人以及孩子,寇拉必须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包裹自己,这不仅是出于作为密探的安全考虑,同时也是寇拉这个人保护自己的手段。 而在坚强和谜一样的伪装下,寇拉依旧是那个躲在母亲的怀抱里,瑟瑟发抖等待父亲回来的小孩。 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过多少谎言,骗过多少人,这将会是法拉兹码宣判她最终命运的一个非常不利的因素。 不论目的的崇高与否,欺骗这一行为本身就是罪行,寇拉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丢去炼狱,运气好的话,或者会被允许投胎再回到凡人世界。 “如果可以,我希望下一生做一只松鼠。”
寇拉厌倦了颠沛流离,也厌倦了这个世界,她希望能变成一只松鼠,每天蜷缩在安全温暖的树洞里。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将给予你应有的审判。”
寇拉恭敬的等候最终判决的到来,这是所有生命应得的权利和义务。 “请、请等一下!”
直到被一个快步接近的脚步声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