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计划不如变化快。
十月底，李冬儿还在汴京，迟迟无法回到木石村。
乾德二年这一年，又是事情都凑到一起的一年。
年初三月，省试放榜，吕蒙正，温仲舒毫无意外的被取中了。还有一个大马书院的老师也中了。
殿试时吕蒙正为傍眼，温仲舒屈居第四传庐。另外一个则是赐同进士出身。
大马书院里的小郎君都没有上榜。
谢嘉上的制举考试，惊才绝艳，在战事进行的轰轰烈烈的情况下，还是震惊了整一个京城。
老臣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赵匡胤录了谢嘉上做开国以来第一任女史官。
为此汴京城里多了几间专门收女学生的私人书院。
后蜀战事持续胶着。
北汉局势一直在变，关一天没有能够回来。
李冬儿跟关羽长在放榜后还是必须滞留京城。
到得六月赵匡胤决定御驾亲征，赵德昭被调回来监国，关一天才在七月跟赵德昭一起回了京城。
秦婉儿肚子已经老大，赵德昭也央求关羽长跟李冬儿留下镇场子。
八月份，秦婉儿产下关家嫡长孙。
李冬儿当仁不让的留下伺候秦婉儿坐月子。
于是一留就留到了赵匡胤回来。
关羽长第一时间去见了赵匡胤，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好玩。
“来来来，我觉得这个必须得跟你们讲一讲，可太好玩了。”
关羽长一屁股坐到了炕边，还给自己弄了杯茶水。
像献宝一样的，跟李冬儿还有谢嘉上说道。
“你知道这事有多曲折，我的天啊，真的是，我居然还绕明白了，还记住了。”
“说吧，你就，这关子卖得。。。”
李冬儿笑着拍了一下关羽长。
“来了！”
“话说，北汉老刘家刘承钧死了，刘继恩继位。
老郭郭无为这人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他是深受老刘看重，但这新皇帝可就没有了。”
“郭无为是谁？”谢嘉上问道。
“官家的兄弟，一直潜伏在北汉。”李冬儿简单答道。
“明白了。舅舅接着说。”
“新皇讨厌郭无为独掌政权，又讨厌郭无为早年并不认同他当储君，当了皇帝才一个月，就设宴群臣想干掉老郭。”
关羽长摇头晃脑的。
“啊，自己想杀人反而被杀了？这是多不招人待见啊？姓候的，对吧。”
李冬儿还记得之前的邸报，杀了北汉新帝的人叫侯霸荣，侯霸荣刚刚干掉了皇帝自己又被郭无为当场诛杀了。
“对，大家都觉得这姓候的跟郭无为是一起的，受的是郭无为的指使，事成就被郭无为灭口了。”
“你的意思是并非如此？”
“也是也不是，侯霸荣先是盗马贼。后来是北汉乐平散指挥使。
建隆四年八月那会官家打乐平，他降了，入了官家的禁军。
但没多久，还在北汉老皇帝刘承钧在位时他又回了北汉。刘继恩继位，就让他做了亲信侍卫供奉官。”
关羽长说到这里，谢嘉上跟李冬儿都懂了。
“双面？”
“两面三刀？”
“没错！！你们怎么都懂？！”
关羽长略没有成就感。
“爹爹，我还在，你讲，不要理娘亲跟嘉姐姐。我还没懂。”
九寿插嘴。
“哈哈，就是姓候的是老皇帝派来咱宋国的奸细，打探完了就回去了，新皇帝，老皇帝都知道，于是后来就做了新皇帝的亲信供奉官。但，这人不但是北汉的奸细，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宋国的奸细。”
关羽长把话说得更通俗一点跟小闺女科普。
“墙头草？”
九寿懂了，给了个总结。
“对，墙头草。官家说，这侯霸荣，贪图享受，来了就主动交代了，于是他就让他提北汉皇帝的头颅来做投名状。我接着往下说，你们别打断。这北汉真的是，快成筛子了。”
侯霸荣的投名状，说起来几个字，但操作起来就难度极大，得回老皇帝信任，砍下老皇帝脑袋，再带着这脑袋回来见赵匡胤。
因为难度大，赵匡胤还是提供了一点协助，告诉了侯霸荣会有人接应。但因为并没有足够的信任度，侯霸荣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侯霸荣回去之后，老皇帝没多久就死了，新皇上位，侯霸荣觉得没法等，就计划着拿新皇的脑袋。
更绝的是，除了侯霸荣，郭无为，北汉还有宋国的另外一个奸细。
宋国的殿前散指挥使惠璘，在赵匡胤的安排下犯了点小罪，逃奔了北汉。
惠璘去了北汉，接上了郭无为，在郭无为的安排下，也担任了新皇帝的供奉官，是侯霸荣的同僚。
郭无为知道侯霸荣，知道惠璘。
惠璘知道郭无为，知道侯霸荣。
侯霸荣谁也不知。
宋军兵临城下，惠璘作为侯霸荣的同僚，嗅到了风声，跟郭无为商量后，放弃潜伏，逃出了太原，想跟宋军传递侯霸荣打算弑君。
可惠璘没能成功，就被北汉守将给抓个正着，送回了太原。
这事郭无为就兜住了，找了个借口把惠璘放了。
但没有不漏风的墙，转眼就有人跟新皇帝告发郭无为跟惠璘都是奸细。
郭无为于是为了自证清白，也为了杀人灭口，无间道三号～惠璘～卒。
但新皇帝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又有这种奸细的说法，一点没打算放过郭无为。
于是设宴当晚，在郭无为明里暗里的配合下，侯霸荣把新皇帝杀了。
郭无为随后赶到，无间道二号～侯霸荣～卒。
其实在赵匡胤的计划里，这三个人，一号二号三号，各有作用。
二号侯霸荣杀掉刘继恩，让北汉大乱，三号惠璘作为机动传递报信，而后等赵匡胤赶到，一号郭无为再开城投宋。
三人各有所得，各自立功。
可赵匡胤低估了一号郭无为的功利心。
所有功劳他都要。就因为都要，所以弑君的功劳不能让侯霸荣拿走。
同时郭无为需要用侯霸荣的脑袋向北汉朝中上下撇清自己的奸细嫌疑，所以他杀了侯霸荣，继续掌控北汉朝局，并短短时间内就扶植了一个傀儡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