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慢是慢了点，可舒适度比马车好多了。
又平又稳，车的空间还大。
一路晃晃悠悠，有茶寮就下去坐坐，听听过往行人说话，晚上驿站睡觉休整也是必须的，四百里路走了四天才到了汴京。
一行人走到距离汴京还有十里路的城郊，就已经觉得像入京了。
官道上热热闹闹的，有商队，还有挑着担子赶集的百姓。
九月份的邸报有一条。
【诏县之下设镇，镇中设立监镇，监一镇之事。】
汴京人口增长，朝中只得推行城乡分治。
中国最早的城乡二元管理体制也就出现了。
原来京郊周边的草市都成了镇。
“伯父，我好像看到我爹的下属了。”
因为车行缓慢，下车放风的唐大郎跑过来跟关羽长说道。
“哪儿呢？”关羽长放眼望去，也没看到什么着官服的人。
“他们不穿官皮子。”
唐大郎笑着答道，又抬手做了个手势。
这会关羽长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布衣汉子看了他们这一行几眼，微不可察的略点了一下头，一转身又消失在人群里了。
一刻钟后，远远的就有穿着城门卒的将士过来给他们开道，把其他人都赶到了路边，空出中间宽敞的一条直路，让他们可以长驱直入。
“你爹现在到底是个啥职位？一天到晚神叨叨的。”
关羽长一脸黑线，把唐大郎拉上了自己的牛车盘问起来。
“武德司啊。武德司下面的探事司。好像是探事使。”【注】
唐大郎不太肯定的答道。
“武德司？武德使是谁？”
关羽长又问。
“原来是王伯伯，王仁赡。现在就不知道了。”
唐大郎答道。
这个人关羽长倒是认得，赵匡胤旧时的人，风流倜傥，不务产业，跟唐冲关系不错。
“你爹天天不着家的就是像这样混人堆里？”李冬儿也问道。
“不知道呀，我爹也不说这些事，反正官家让干啥就干啥。他下面这几个我认识的，就是天天城里城外的晃悠。”
可真是官如其名了，探事探事，感觉跟后来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似的。
看着开路的架势，这权柄也跟锦衣卫差不多了。
“你爹这会几品？”
李冬儿顺嘴问道。
“正七品吧，不知道有没有升。”
唐大郎答道。
“。。。。”
李冬儿默了，位卑权重，锦衣卫，妥妥妥的。
哪怕李冬儿身在局中，关羽长又是赵匡胤的老铁，到现在她都搞不清这宋朝的官职官制。
一个人可以同时有好几个官职，官职名称还又长又臭。这些官制的品级还有可能不一样，具体到职位上，有的是实职，有的是虚衔，还有的是荫封。
最终她只能以按品级来区分。正七品这级别，京城里，满大街都是。
“武德司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冬儿问关羽长，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巡城司，她都知道。
关家大郎二郎三郎就是殿前司的。殿前司管着禁军主力，守卫京城，关家这三个名义上都属于禁军。
但被赵匡胤调到了皇宫里做近前守卫。
武德司几乎没什么听到过。
“直属官家的，隐军。”
关羽长答得很简洁。
“阿离呢，现在有没有什么头衔了。”
离京时日也不多，李冬儿觉得自己快成土老帽了。赵匡胤可真是一天到晚没闲着。
“入内内侍省都知。现在那些内侍的头头。有个副手，叫入内内侍省副都知。”
说话间，整个车队就已经进了城门。
“哇，城墙好高，人好多！”
九寿对他们说话没兴趣，就是扒着窗户看外面，这时候发出了惊叹声。
“九爷，这都不算啥！贺楼那才叫漂亮！”
唐大郎凑上前跟九寿说道。
“呀，我们家小九儿怎么就成了爷了。爹，娘！”
没等九寿回话，关二地跟关三人蹦上了车，说话的正是关三人。
车里的唐大郎连忙起身跟关二地关三人见礼。
礼走完，九寿就按捺不住了。
“三哥！！！二哥！！！”
“嗯呐，我们小九儿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兄弟三人，在秋收的时候，终于抽了空，一起回了趟木石村，呆了三天，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的，九寿自然样样都跟着，亲兄妹，即使相处的时间短，也毫无隔阂，三兄弟走的时候，九寿还哭了半天。
“八哥的衣服，好看不！！”
九寿边说着就边扑了过去，只是行进中的马车，扑起来准头不对，刺啦一声直接把关三人衣裳的榨下摆撕了一块下来。
还好关三人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往下掉的九寿。
“九爷，玩儿砸了吧！”
关二地刮了刮九寿的鼻子笑道。
“哼，不理二哥，三哥，骑马呗！！”
九寿抱住关三人的脖子央求道。
“九爷说啥就是啥。爹娘，我们带九寿骑马去了。大哥跟嫂子马车在后面呢，现在城门口不让停车，到家了再见礼吧。”
“好，先把唐家大郎二郎送回去，再回家。”
李冬儿没意见。
“带上八哥，他这一路上还在做功课，可苦了。”
九寿被关三人抱着上了马，又跟关二地说道。
“啊，你路上还做功课啊？”
关二地很是同情自己的小八弟，听完赶紧去了另外一辆马车把八郎接了下来。
“别提了，钱大郎中举了，十岁，来咱村之前，就上了两年蒙学，木石村吕老师教了两年，就中了，吕老师说我也可以，下次解试是三年后，我九岁，让我也得中一个，可逼死我了！！”
八郎一脸菜色。
他这回跟着娘亲来京城，就是后面三年里最后一次放风了，吕老师说，他以后不能再请假了。
哪怕吕蒙正自己明年省试过了，外派了做官，也要带着他去上任，盯着他直到考中。
这事李冬儿还同意了。
太坑了。
“好吧，哥看好你，咱家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举的吧。”
“七哥也可以的，但是七哥有营生了，我还没有。。。”
八郎亚历山大。
家里每个人都有方向了，就他没有，吕老师就盯着他不放了。
九寿也很厉害啊，写字不行，认字溜溜的，可却是小娘子。
【小科普：武德司，后来更名为皇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