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耶律德从怀中掏出明黄的遗诏,高举在手中,大声说道:“先帝遗诏在此,跪!”
耶律泽阴沉着脸,但还是跟随着群臣跪拜。耶律德才开口说道:“皇位之事兹是体大,故而未敢先行册立。太子虽监国多日,政绩不斐,却未能保千秋基业,故而需遵从祖制,方能继位。”
宣读完毕,耶律德带着冷笑问道:“太子可知祖制规矩?”
耶律泽脸色变了一变,从太子受封便被要求熟知祖制规矩,他自然是熟悉的。祖上立下大辽皇子继位的规矩,是需建功立业。文者,十年内长治久安,方能正名。武者,十座城池相夺,必成大统。也就是说,耶律泽要么等上十年,要么便为辽国夺取十座城池。耶律威老谋深算,知儿子歹毒,自然也是毫不手软,依循祖制,恐怕耶律泽登基之日便是遥遥无期了。纵然他手握辽国兵权,一日未曾正名,也终归是名不正而言不顺,朝廷上下绝对不会也不敢让他登基。有朝臣站出来想为耶律泽说话:“这祖制规矩,未免久远,恐……”“放肆,难不成你们想让太子殿下忘本不曾?祖上有制,不遵循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又谈何继承大统,恐天下人耻笑。”
耶律德是带着必死之心来的,所以也是肆无忌惮了,大声呵斥着,让朝臣们也都无从反驳,纷纷看向耶律泽。耶律泽眼珠一转,当即说道:“皇叔,倒不是信不过您,父皇宾天,安福殉葬。未曾听说遗诏之事,如今您贸然拿着这遗诏出来,总让人觉得不妥。”
耶律德微微一笑,全然不在意他的质疑,对着殿外喊道:“进来吧!”
殿外候着的是两个女人,看到这两个女人,耶律泽的神色一变,目光冷冷的扫过自己的隐卫。若不是此时在灵堂大殿之上,他定是要取了那隐卫的性命。“这两位你们都应该认识,一位是先帝的女官,在先帝御前服侍十数载,后来先帝怜惜其年华已老,放出宫婚配。对于先帝的笔迹,她自是最熟悉的。为防有人觉得笔迹造假,本王特意又将冷宫的一位妃嫔接来了。先帝宾天,后宫妃嫔殉葬,唯独漏了冷宫里的这一位。如今放她出来,自是要帮着先帝尽最后一份绵薄心力。”
两个女人看向诏书,纷纷点头对着朝臣说道:“不错,正是先帝笔迹。”
“可以了,你们先下去吧。着人好好看顾这二位,既已是做了证人,若是出了意外定是有人图谋不轨。”
耶律德的话就是说给耶律泽听的,料想他不会糊涂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杀人灭口。耶律泽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半天才说道:“如今父皇出殡安葬是头等大事,继位之事容后再议。”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就在刚刚提出要继位的也是他。朝臣们也都给他找了台阶,不再应和继位之事。耶律泽的嘴角在抽搐,天知道他有多想杀了耶律德,恨不得将他凌迟。亢长的祭文,繁琐的祭礼,让耶律泽心中不耐烦,不过一旁有耶律德盯着,他也不敢太过放松,就连表情也装得悲愤哀切,仿佛十分舍不得耶律威,哭得声泪涕下,与前两日的无情判若两人。耶律德也是哭得眼睛红肿,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小心防备着自己的这个侄子。耶律威被葬入皇陵,耶律德住进了皇宫内院,美名其曰监理太子继位一事,实际上是监视他。一时间,朝臣诸多眼睛盯着叔侄二人,而耶律德亦是有备而来,身边尽是亲信,就算耶律泽想动手也不好在此时下手,不然真就把他谋权篡位,弑父杀君的罪名坐实了。他本来以为皇位唾手可得,谁知一遭黄粱梦醒,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得前往玉宁宫找翠姑商议。翠姑住处相对隐蔽,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又多变,此时并不知晓耶律德与遗诏之事。见耶律泽在此时前来,她也是心生诧异,不过还是欢喜地跪下向他道贺:“翠姑参见陛下,恭贺陛下登基,千秋万代。”
“翠姑,起来吧,我还不能登基。”
本来耶律泽就心头有火,这一下子脸色阴冷了下来。翠姑站起身,狐疑问道:“出什么事了?耶律泽没好气地说道:“我那皇叔带着先帝遗诏回来了。”
翠姑惊呼一声:“什么?”
耶律泽愤愤说道:“先帝遗诏,我若想继位需遵循祖制,要么不能正名,以太子身份监国十年,十年之后方可登基,要么取下十座城池,方可登基。”
“那遗诏是如何送出的?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宫中相关之人尽死。我千算万算,竟还是着了道儿。”
耶律泽此时已是非常不悦,刚刚回来时,那负责的隐卫已经自尽。他一腔怒火更是无法发泄出来,只得随意抓住一个锁在此处的宫女,扭断了脖子。鲜血喷薄而出,耶律泽咬了上去,腥甜而滚烫的血液冲入他的咽喉,他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人也平静下来了,再次看向翠姑时,眼中少了许多不耐烦。“陛下,您不如就去一趟晋国。”
翠姑倒是应了耶律泽的心愿,依旧喊他陛下。“这是为何?”
今日出殡后,朝臣又改口喊回他太子殿下,无不昭示着他尚未获得皇权,如今翠姑这一声,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不解翠姑为何会提出这个建议。“既然我们的人都已安插在晋国皇宫之中,您可混入皇宫,伺机以巫术杀掉南宫毅,这晋国群龙无首,到时候别说十座城池,整个天下亦当归顺。”
翠姑说这话时,眼中光芒大盛,仿若已经看到了耶律泽登基,继承天下大位一般。“可我若离开宫中,大权旁落,不是白白便宜了耶律德?”
耶律泽也是有所顾忌,一旦他离开了,耶律德建立自己的势力,纵然自己杀了南宫毅又怎样,手上无权无兵,哪里还能吃得下晋国。翠姑向耶律泽保证道:“陛下无需担忧,那耶律德我会想办法对付,一旦他身死,您继位之事就指日可待了,如若再杀掉南宫毅,您的伟业也就大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