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中之后,柳如玉的精神依然有些恍惚。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通红,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身上却没有任何暖意,只叫人感到无比的寒意。她的心疼痛无比,充满了绝望。若是她日后的生活都将如此,她该怎么办?胭脂拿了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郡主,您别难过了,先将脸上敷一下吧!”
柳如玉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胭脂,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些人为什么偏偏要陷害我?”
说着,她伏在桌上,悲伤得难以自抑。胭脂抿了抿唇角,心中却暗道:或许这就是命吧,就像她天生就是个做奴才的命,而柳如玉纵然有了不错的家世和高贵的身份,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如玉抬起头来,向胭脂挥挥手:“胭脂,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胭脂知道不好再劝,顺从地躬身离开。柳如玉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情窦初开之时,她就喜欢上南宫毅,本以为有太后作为自己的依仗,又有父亲这个靠山在,她绝对会是板上钉钉的靖王妃,可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她竟然被耶律齐羞辱,弄得名声尽毁,不得不委屈嫁给他。这些时日,她不停回想着那一日发生的一切,如何能不知道那分明就是一个局,她心中猜测,这局铁定和五公主脱不了关系。还有那日的那个把耶律齐引到荷塘边的小宫女,定然是五公主安排的,她来北辽之前就将这些事情告诉过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好好调查清楚。这些时日,也不知道父亲那边到底有没有进展。心中正想着,就见到已经出去的胭脂去而复返,而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郡主,有家书来了!”
“家书?快,快拿来!”
柳如玉一时也顾不得伤心了,颇为焦急地从胭脂手中将家书拿了过来,看到父亲柳肇源那熟悉的笔迹,她的鼻子忍不住发酸。她强忍着内心的波动,打开了家书。“吾儿如玉亲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吾儿临行前之所言,为父牢记在心,不敢或忘。宫宴之上吾儿被人陷害之事,为父已然有了眉目,那靖王宠幸多日之人,竟本是女子,原名燕如霜,为父怀疑,她与此事有莫大联系,故而附上肖像一张,望吾儿尽快将其让耶律太子辨认一番,且尽快将结果告知为父……”一封家书,洋洋洒洒数百字,字里行间无不透着柳肇源对女儿的思念和关切之情。柳如玉看完书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南宫毅竟然不是断袖!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欺骗自己吗?恨意从心头弥漫开来,她咬了咬牙,将那一张燕如霜的画像从信封之中抽出来。展开之后,只见到那画上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身青衫素雅,精致的五官上,一双江南水墨画勾出来的秋眸,清澈却又清冷,就像是秋雨打磨后的宝石,带着清冽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一张红唇小巧嫣红,明明不过是水墨勾勒,却给人一种浓墨重彩一般的惊艳感。柳如玉诧异之后是浓浓的嫉妒。她手指紧握成拳,恨不得立刻就将这画中人撕扯得粉碎。可是想到父亲信中的叮嘱,她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怒意,冷静下来。“胭脂,去请太子殿下,就说我得到了消息,知道他当日在宴会上是被谁陷害的。”
“是,奴婢这就过去。”
胭脂不敢耽搁,脚步飞快地到了藏美阁。胭脂到的时候,耶律齐刚刚结束了治疗,正打发太医离开。此时他的脸上已经上了药,一道道看着有些可笑,不过在场众人谁都不敢真的笑出来。胭脂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耶律齐见到是胭脂,表情有些不善道:“你有何事?难不成你主子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殿下息怒,郡主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说。”
“重要的事?”
耶律齐的表情有些怀疑。“是关于之前您在晋国时被算计的事,我们郡主找到了一些线索。”
耶律齐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道:“此话当真?”
胭脂道:“奴婢不敢乱说。”
耶律齐听了这话,知道她说的多半是真的,当下就和她一同到了柳如玉这里。此时,柳如玉已经彻底收敛了情绪。耶律齐迫不及待问道:“爱妃,听说你找到了当日本宫被陷害的线索?”
“是,殿下您先来看看这一幅画再说。”
柳如玉指了指摆在桌上的画像。耶律齐看向那画中的女子,只见她一袭青衫遗世独立,如墨的发丝倾泻而下,粉面桃腮,薄施铅华,一张清颜如同水中精灵,高挑的身形曼妙多姿,脊背挺直又如同那冰山之上的雪莲,恍若谪仙。耶律齐整个人都看傻了一般,他的视线几乎移不开这画像,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一些,“是她!”
耶律齐看着眼前这个画像中的女子,当即就将她与那一日领着自己的宫女重叠在一处,一口咬定道:“就是她,当日就是她假扮了宫女引着本宫去荷塘水榭,若不是如此,本宫怎么会犯下那等错事?爱妃,此女子到底是何人?”
看着耶律齐眼睛落在那画像上简直拔不出来的样子,柳如玉又气又恼,心里更是愤恨无比。南宫毅就算了,怎么连这耶律齐竟也被燕如霜这个小妖精给迷住了?如此看来,定然是燕如霜和五公主合谋陷害她,说不定南宫毅也参与在其中。想到这里,她就气愤难当,恨声道:“太子殿下,此事如今已经是一目了然,只怕是有人不想让你娶五公主,才故意设下这毒计,这分明就是刻意破坏两国的友好,臣妾以为,你应该给晋国皇上修书一封,将此事告发才是。”
耶律齐闻言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自己诚心诚意去晋国求娶五公主,结果却被人这般算计,还被迫娶了柳如玉这么一个泼妇回来,实在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只不过,这件事到底只是他们的猜测,具体该如何行事,他心中也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