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霜按照车夫的指示一路来到静心庵,果然看见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大门口。皇家的马车都有很明显的标记,车篷周围的帷幔是皇家专用的大红绣金丝绸缎所制,一看就能认出来,难怪车夫敢断言那车里坐着的是贵人。燕如霜正思量着怎么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以及惨叫声。她正觉得奇怪,一个人影突然从大门旁边的高墙上翻越过来,几个起落,消失在旁边的树林中。这一回,燕如霜看清楚了,那人脸上蒙着面纱,一身灰白色长袍,身形挺拔。虽说是惊鸿一瞥,那人又带着面纱,还是被她认出来,确实是大师兄。听刚才静心庵里面的动静,像是大师兄跟人打架,不过几个回合就打赢了,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什么人。燕如霜刚想追上去,小路那边传来马车的车轮声,紧接着响起内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燕如霜大为吃惊,皇帝怎么也来了?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不但一向不出宫门的大师兄匆匆赶来了,现在连皇帝也跑来了!燕如霜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她实在太好奇了,决定不去追大师兄,而是留下来看看,静心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静心庵的门马上打开了,几名尼姑和几名身穿宫装的女子匆匆走出来迎接圣驾。一辆装潢更加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守护在马车旁边的八名侍卫跳下马,分立两旁。坐在车夫旁的刘钰跳下马车,从马车后拿来一张长凳放在车轮旁。车帘掀开,皇帝踩着长凳走下马车。众人一起跪拜,一个个面露惧色,声音都有些发颤。师太惠静跪在最前面,她的脸色尤为难看,不仅是声音,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可见她的内心有多么恐惧。半个时辰之前,皇帝最宠幸的云妃突然被送了过来,同来的女官带来太后的懿旨,说是云妃德行有亏,坏了宫规,被太后罚到静心庵削发修行,没有太后旨意,不得回宫。惠静师太不明白云妃做了什么,会让太后如此震怒,居然不顾皇帝对云妃的宠爱,做出这么严厉的处罚。然而,她半句话都不敢问,接了懿旨就让人给云妃安排住处,准备等明日一早再行剃度之礼。原以为,云妃受到如此处罚,会悲伤难过,哪知道她从进入静心庵开始,面上神情就平静如水,根本不见半分难过之色。惠静师太暗暗称奇,对此事更加想不明白了。云妃被安排妥当,女官跟随行的宫人正准备离去,突然后院传来厮杀声,紧接着两名蒙面男子一前一后冲了出来。后面那名身穿灰白色衣裳的男子一掌拍向前面那个男子后背,那男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杀人者则越墙而去。众人都被这突发事故吓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外传来内监的传唱声,皇帝来了。惠静的脑子更加乱了,她虽然搞不明白整件事的因果,却猜到太后应该是瞒着皇帝把云妃送过来的,现在皇帝赶来,应该是来接云妃回去。惠静猜得没错,皇帝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把云妃接回去。这一路上,他心急如焚,生怕静心庵那边动作太快,未等他赶到,已经将云妃一头青丝给剃掉了。那个女人,不管对他有多么冷漠,他都无法割舍,即便此生都得不到她,他也不会让她离开,更不会让她在这清冷的尼姑庵里渡过孤苦寂寞的残生。扫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宫人和尼姑们,皇帝沉声问道:“惠静师太,云妃在哪里?她可安好?”
惠静抬起头来,战战兢兢道:“回禀皇上,云妃娘娘在后院禅房安置,一切都安好。”
“那就好,你们都起来吧,前面引路。”
皇帝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赶来及时,心爱的女人没事。惠静起身,看一眼身边的女官,犹豫着怎么跟皇帝说,刚才静心庵里闹刺客的事。那名女官毕竟在宫中住了多年,又是太后十分器重之人,仗着有太后撑腰,倒也没那么害怕,起身就向皇帝说道:“启禀皇上,刚才静心庵内进了刺客,现在已经被人杀死,尸体还在里面。”
“什么?”
皇帝吃了一惊,“怎会有刺客?”
“事发突然,奴婢还未来得及查探,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从刚才刺客出现的时间和地方来看,女官隐隐猜到他的目标是云妃,只是事情还未查清楚,她不敢乱说。“那还罗嗦什么?赶紧去瞧瞧!”
皇帝面色更加阴沉,抬步往大门走去。众人忙跟着往里走,燕如霜见状,从林子绕到围墙下,腾身跃上墙头,借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的遮挡,往院子里看去。院子的地上,躺着一名劲装打扮的男子,他的脸上蒙着黑色面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恐惧之色。皇帝一行走进来,御前侍卫统领上前掀开那男子的面罩,试了试鼻息,回头对皇帝说道:“启禀皇上,此人已经没气了。”
皇帝皱了皱眉,问那女官:“他是怎么死的?”
女官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那人把刺客打死之后马上就翻墙逃走了,速度之快十分骇人,加上他又戴着面罩,奴婢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皇帝的心里挂念着云妃,又问:“那云妃呢?可曾受到刺客袭击?”
女官的心提了起来,硬着头皮道:“这个……奴婢还未曾去过问。”
刚才刺客一死,皇帝就来了,她们都顾着出去迎接皇帝,哪里来得及去看云妃?说起来也不能怪她们啊!皇帝大怒:“混账东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赶紧去瞧瞧云妃是否安好。若是云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灭了你们九族!”
“皇上,我在这里,你不必为难她们。”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看过去,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