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兮稍作犹豫,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玉质的空心环被她拨得叮铃作响,声音清脆,因为是九连环是三个并起来的,上面串着的空心圆环之间扣得很紧。 林时兮随意拨两下之后,指尖捏住圆环试探着往下拉了拉:“这个不会被我掰断吧?”
“不会,挺结实的。”
沈妄说,“三儿之前把这个摔地上过,都没摔碎——” 那个“碎”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只听空气中“喀嚓”一声清响。 沈妄的话戛然而止。 林时兮睫毛轻抖了一下,而后手指尖捏着碎成两半的玉扣,动作缓慢地举到了沈妄的眼前。 沈妄:“……” 林时兮:“……” 两个人都沉默了。 打脸来得从未这般快过。 沈妄没想到她劲儿会这么大。 林时兮也没想到这玩意儿会这么脆。 听见“喀嚓”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不是说摔地上都没摔碎吗?! 这就叫挺结实啊??? 林时兮都要怀疑沈妄是故意来碰瓷的了。 林时兮面露茫然之色,捏着碎掉的玉扣举了半天,令人窒息的沉寂过后,最终还是沈妄出声打破了这种沉默又尴尬的气氛:“没事。”
他挺淡定地说:“可能是之前三儿摔地上的时候就摔裂了。”
言辞间尽是轻描淡写。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时兮赶紧道歉,忙不迭地把九连环重新塞回他的手里,怕自己再来一个大力出奇迹,把剩下的玉扣也给扯碎了。 随后,她又保证似的举了举手:“你这个东西,我会赔你的。”
“不用。”
沈妄完全没当回事,手指勾着九连环松松转了半圈,说话的音调听起来挺无所谓的,“本来就是一无聊时玩的小玩意儿。”
虽然听他是这样说,林时兮还是追问了句:“你这个九连环是从哪里买的呀?”
“不是买的。”
沈妄回想了一下,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是前年过生日的时候,谢甜甜送的吧。”
“……” 感情这还是个定情信物啊? 兄弟,你怎么不早说这个? 早说的话,她连碰都不会碰的。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亲,林时兮自觉罪孽深重,正在头疼着定情信物该怎么赔的时候,却听沈妄忽然没头没尾地就扯开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啊?”
他这话题扯得太快,又和刚才聊的东西风马不接的,林时兮被问得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妄侧眸看向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又将话重复一遍:“名字。”
他们班主任老陈是个神秘且不太靠谱的男人,常年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处于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之中。 今天就早晨那会儿露了个面,还没来得及把班里学生自我介绍的这个流程安排上,沈妄还不知道这位新同学的名字,只听时桑一直在小仙女小仙女的叫。 林时兮以为他是要问清欠债人姓甚名谁,二话不说报上名来:“林时兮。”
沈妄又问:“时间的时?”
“对。”
林时兮点头。 沈妄:“晨曦的曦?”
“不是。”
名字里的这个兮字不太好组词,林时兮想了下才说,“归去来兮的兮。”
听罢,沈妄“嗯”了一声,便没再说别的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台上的副校长终于结束了冗长的吹牛……歌颂校史的环节,迎新晚会进入了今晚的正题。 开场节目就是老师贡献的男低音独唱。 听说这位立志于将全部热情奉献给学生和歌唱事业的中年艺术家,是学校里的一个专门负责抓学生纪律的老师,姓钱。 还是个级部主任。 和老陈一样,也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发型沿袭了九中中年教师行列的优秀传统——河童同款,脑瓜子是秃的,只脑门一圈支棱着几根稀疏可怜的毛。 钱河童……不是,钱主任向来有在新生面前一展歌喉的爱好。 只是他的音准不太行,歌声也不在调,咬字又不分平翘舌,还是非常接地气的质朴大白嗓,输出基本全靠吼。 唯一值得夸的地方就是情绪格外饱满了。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多种因素综合到一起,听起来实在是有点……魔音入耳。 一首歌嘶吼到后半段,钱主任就像只漏了气的胖气球,嘶不起来了,却还在硬提着一口气死扛,脸憋得通红。 底下的学生被这种大白嗓折磨得够呛,纷纷打开手机,买了个“痛苦面具”戴在脸上,然后瘫软到座位上开始痛苦地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