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团。长平县的制高点，是县里一座千年历史的高塔，在这里能俯瞰整个吴洲郡，乃至半个大周。慕梓建就站在塔的最顶端，他眺望着西北的方向出神。如今他的手下已经陆陆续续集结了不少的兵马，这些人都是闻风而来的义军和叛逃的营兵，他们本来是要到西北去的，有人认出了凰符，暗地里一传十十传百，他们就舍远求近，先在这里集结。“母后，你真是给了儿子一个很好的护身符啊。”
慕梓建裹紧了披风。朝廷军接连大败而绯灵军连战连胜，越来越多的人都选择投奔绯灵军。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十万人的驻兵，竟然已经有三万人到了他麾下。慕梓建不会用兵，兵法倒是读过不少，然而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自古太子不将兵，他从前也没那么志向，所以一直对于这些都是兴致缺缺的。现在，他倒是不得不认真起来了。不过才三万兵马，用来塞牙缝都不够的。“太子殿下。”
慕梓建心里一惊，他倏地转过头，对上一道蓝光。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就算他还是也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他对外说自己姓封，那些人就当他是封镜的亲戚，其实他一开始连封镜是谁都不知道，翻史书的时候恰好见到骠骑将军的副手就姓封。是谁？居然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慕梓建不动声色：“阁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黑暗中的人笑了笑：“怎么可能认错。”
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后，慕梓建才发现他刚才对上的不是什么蓝光，而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出荧光一样的光芒。不同于天空或者海洋的蓝，这双眼睛的蓝色诡异莫名，就像能摄人心魄一样。“我说你认错人了。”
慕梓建才不会傻到自己承认，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太子了。他察觉到面前的男人向前跨了几步，蓝色的眼睛四周是半张鎏金面具，精致的面具做工考究，由于太远看不太清楚。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慕梓建知道来者不善。“对了，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咋一听如沐春风，其实里头的笑意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慕梓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心里懊恼。明明已经决定要发愤图强，为什么还是轻易就被人镇住了！“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太子，阁下请回吧。”
慕梓建很庆幸自己的声线还是平稳的。他想这里这么黑，对方未必会知道他刚才一瞬间的胆怯。然而他不知道他的动作他的心思，完全被慕以薰洞察到了。“别紧张，我是你的朋友。”
慕以薰的语气还是和熙春风，“我们有点同病相怜，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你当朋友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慕梓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叫慕以薰。”
什么？慕梓建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甚至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灌了一阵阴风进体内，整个人都凉嗖嗖的。如果现在是白天，这个人也不是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他一定会当这是一个无聊的玩笑话。然而现在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就算心里有点发怵，慕梓建面上还是佯装不显：“无聊的笑话适可而止，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以薰又走近了几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慕梓建紧绷的弦上，让他头皮发麻。“我说我叫慕以薰，这还是我久违的自我介绍，居然被你说成是无聊的玩笑。”
慕以薰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笑，“算起来我还是你伯祖父，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大爷爷。”
慕梓建怀疑这个人是个危险的疯子，总不会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吧？就算真是鬼魅，圣懿太子也不该是这么一副脑子有坑的样子。“你不信？”
慕以薰有些苦恼地捏着自己的下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解开衣领，“我有个胎记，玉碟里应该是有记载的，像一片叶子。”
他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四周围就亮起了光，油灯忽明忽暗，照耀着他肩上的胎记。和玉碟里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