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病了,病得很重。 老五是皇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他一直在身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料着皇太后。 老皇帝得知了消息之后,索性搬到了慈宁宫里,晨昏侍疾。 “嗯,额涅,趁热喝了吧,臣儿已经先尝过了,不苦。”
康熙亲手捧着药碗,凑到了皇太后的嘴边。 皇太后流着眼泪,微微摇了摇头,急促的喘息着说:“皇帝,我怕是不成了,往后啊,你要自己多多保重龙体啊!”
康熙硬是忍住了没哭,颤声道:“额涅,您千万别多想,把药喝了,病就会痊愈的。”
皇太后哭道:“我真的喝不下了,一喝就吐,快熬不住了。”
老五忍不住的哭了,他担心刺激了皇太后,又不敢哭出声,只得别过了头去。 一旁站着的玉柱,心里有数,皇太后的大限已至,药石无救矣。 老皇帝也知道,皇太后真的快不行了,他含着热泪,小声说:“额涅,朕已加封鄂缉尔为科尔沁郡王,食亲王俸。”
按照惯例,皇帝当着病人的面,加封其亲兄,也就意味着,确实不行了,是时候说出遗愿了。 皇太后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皇帝,我就一个愿望,善待我的老五,千万别让他受了委屈。”
老皇帝频频点头,当即下了旨。 “玉柱,拟旨。”
“嗻。”
玉柱跪到小几子前,提笔在手,等着老皇帝的吩咐。 老皇帝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说:“钦奉皇太后懿旨,著皇五子恒亲王胤祺,管理镶黄旗满洲、蒙古和汉军三旗事,食亲王双俸。”
玉柱笔走龙蛇,很快就拟就了一份,辞藻华丽,颇多溢美于老五的初稿。 老皇帝看了之后,也没有二话,当即命王朝庆拿去用印。 为了显示隆重之意,由武英殿大学士王掞亲自来颁旨。 皇太后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子,憋得脸红脖子粗,颤声道:“老五,往后啊……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别让我在九泉之下,还要替你操心……” “皇太后玛玛,我……”老五心下大痛,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皇太后憋着最后一口,深深的看了眼老五,最终还是登了天。 康熙跪到了凤榻边,端端正正的磕了九个响头,然后吩咐了下去。 “传旨天下,皇太后驾崩,行国丧礼。著京师内外寺庙道观,举哀三万次。”
“当当当……”随着老皇帝的旨意传下,宫里的寺庙一起开始敲丧钟。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只有皇帝驾崩了,京里的寺庙道观才有可能敲丧钟三万下。 现在,皇太后享受了这个待遇,就属于是特旨殊恩了。 大家都在哭,玉柱不敢不哭。只是他的哭法挺有意思的,抽抽噎噎的,断断续续。 正式的丧旨下达之后,玉柱第一时间,就摘了顶戴上的红缨。 等老皇帝哭得差不多了,玉柱赶紧凑过去请旨,小声说:“禀汗阿玛,臣儿等该换孝服了。”
老皇帝失去了唯一的长辈,精神有些恍惚。听了玉柱的话,他这才意识到,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待办。 “传旨下去,大行皇太后之梓宫,暂厝于宁寿宫,择吉日奉安于孝东陵。著在京四品以上王公大臣进宫拜祭。”
孝东陵乃是大清第一座皇后陵寝,母后皇太后,上徽号为:仁宪,又称仁宪皇太后。 玉柱退到了偏殿内,在官服的外头,罩上了白色的素服。顶戴之上,摘了红缨之后,也盖上了白布。 腰间缀着的各种物件,也都摘了个一干二净。 老皇帝本想亲自主持国丧,奈何精力和体力皆已不济,肯定吃不了那个苦头。 在玉柱和老五的苦劝之下,老皇帝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无奈之下,老皇帝只得命老五为首,老十二和玉柱为辅,组成了基本的治丧班底。 玉柱是辅国公,秀云和曹春都必须换上丧服,进宫来哭灵。 老皇帝一直守着皇太后的遗体,死活不肯走。 老五和老十二都劝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玉柱仔细的想了想,就凑到老皇帝的跟前,小声说:“禀汗阿玛,庶人胤礽那里,也需要通知么?”
老皇帝立时精神一振,眯起两眼,冷冷的说:“朕还活着呢,他就大不孝,大不敬,那个孽畜还有何脸面来拜祭大行皇太后?”
老十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的小乖乖啊,最了解汗阿玛的,必然是玉柱啊。 玉柱故意提及老二,说白了就是想变相的提醒老皇帝:您老人家要多多的保重龙体啊,您若是哭坏了身子,一直待在宫里的废太子,万一不那么安分了,转瞬间,大祸就要临头了啊! 康熙就吃这一套。 老皇帝的前半生,斗倒了鳌拜,又斗吴三桂,接着斗郑成功。 等把明面上的敌人都斗倒了之后,康熙又和亲儿子老二胤礽混战作一团,斗得天昏地暗。 时至今日,老皇帝依旧最忌惮老二胤礽了。 毕竟,老二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哪怕是老二被废过了一次,他的身边依旧可以聚集一大批掌握实权的满洲重臣,岂能不严加防范着? “玉柱,你去咸安宫传旨,著庶人胤礽就近举哀。”
老皇帝吩咐过后,暗中打了个手势。 玉柱心领神会的说:“嗻。”
老皇帝毕竟还是听了玉柱的劝说,又哭了一阵子之后,去偏殿歇息了。 等老皇帝歇息之后,玉柱拿着金批大令,带着几十名御前侍卫,一起去了咸安宫。 咸安宫的四面,都砌了三丈的高墙,唯一的出口,就是正门。 玉柱到了咸安宫门前,高举着金批大令,厉声喝道:“奉旨,换防!”
咸安宫一直由御前侍卫们负责把守,玉柱本就是领班御前大臣,他拿着金批大令来了,原本守卫咸安宫的侍卫们,便纷纷撤了下来。 安排好了换防事宜之后,玉柱迈步踱进了咸安宫。 老二就站在院子的中央,神色复杂的望着步步靠近的玉柱。 “赐白绫,还是鹤顶红?”
胤礽心里怕极了,这个节骨眼上,玉柱的突然出现,绝非好事啊!